崔寔《四民月令》曰 〔1〕 :“正旦,各上椒酒于其家长,称觞举寿,欣欣如也。上除若十五日,合诸膏、小草续命丸 〔2〕 、散、法药 〔3〕 。农事未起,命成童以上,入太学,学‘五经’ 〔4〕 。“谓十五以上至二十也。” 砚冰释,命幼童入小学 〔5〕 ,学篇章。 “谓九岁以上,十四以下。篇章谓六甲、九九、《急就》、《三仓》之属 〔6〕 。” 命女工趋织布,典馈釀春酒。”
染潢及治书法 〔7〕 : 凡打纸欲生 〔8〕 ,生则坚厚,特宜入潢。凡潢纸灭白便是,不宜太深,深则年久色暗也。人浸蘗熟 〔9〕 ,即弃滓,直用纯汁,费而无益。蘗熟后,漉滓捣而煮之,布囊压讫,复捣煮之,凡三捣三煮,添和纯汁者,其省四倍,又弥明净。写书,经夏然后入潢,缝不绽解。其新写者,须以熨斗缝缝熨而潢之;不尔,入则零落矣。豆黄特不宜裛 〔10〕 ,裛则全不入黄矣。
凡开卷读书,卷头首纸 〔11〕 ,不宜急卷;急则破折,折则裂。以书带上下络首纸者,无不裂坏;卷一两张后,乃以书带上下络之者,稳而不坏。卷书勿用鬲带而引之 〔12〕 ,非直带湿损卷 〔13〕 ,又损首纸令穴;当衔竹引之。书带勿太急,急则令书腰折。骑蓦书上过者,亦令书腰折。
书有毁裂, 方纸而补者 〔14〕 ,率皆挛拳,瘢疮硬厚。瘢痕于书有损。裂薄纸如薤叶以补织 〔15〕 ,微相入,殆无际会,自非向明举而看之,略不觉补。裂若屈曲者,还须于正纸上,逐屈曲形势裂取而补之。若不先正元理,随宜裂斜纸者,则令书拳缩。
凡点书、记事,多用绯缝 〔16〕 ,缯体硬强,费人齿力,俞污染书 〔17〕 ,又多零落。若用红纸者,非直明净无染,又纸性相亲,久而不落。
雌黄治书法 〔18〕 : 先于青硬石上,水磨雌黄令熟;曝干,更于瓷碗中研令极熟;曝干,又于瓷碗中研令极熟 〔19〕 。乃融好胶清,和于铁杵臼中,熟捣。丸如墨丸,阴干。以水研而治书,永不剥落。若于碗中和用之者,胶清虽多,久亦剥落。凡雌黄治书,待潢讫治者佳;先治入潢则动。
书橱中欲得安麝香、木瓜,令蠹虫不生。五月湿热,蠹虫将生,书经夏不舒展者,必生虫也。五月十五日以后,七月二十日以前,必须三度舒而展之。须要晴时,于大屋下风凉处不见日处。日曝书,令书色暍。热卷,生虫弥速。阴雨润气,尤须避之。慎书如此,则数百年矣。
【注释】
〔1〕《要术》引《四民月令》文,其有关作物和副业生产的,分别引录在有关各篇中,这里是综引十二个月的非生产的杂项事情的安排,都是节引。文内注文,凡是《四民月令》原有的,概加引号,以与贾氏的插注相区别。又,各月下的染潢、治书、漱生绢、作假蜡烛等法,都是贾氏附带插进去的,一律缩进二格排印,以示区别。
〔2〕小草: 中草药中远志科的远志(Polygala tenuifolia),别名小草,中医用作安神化痰药。
〔3〕“法药”,“十二月”重见,但《玉烛宝典》引《四民月令》均作“注药”,应是“注药”之误。《周礼·天官·疡医》郑玄注:“注,谓附着药。”贾公彦疏:“注谓注药于中,食去脓血耳。”孙诒让《周礼正义》说:“附着药,盖犹今治创疡者之傅药。《玉烛宝典》引崔寔《四民月令》云‘正月上除合注药’是也。”北宋沈括《补笔谈》卷一“辩证”:“至今齐谓‘注’为‘咒’。”说明“注药”是外敷疮疡之药,使附着于疮疡之上,亦犹“注射”、“灌注”之“注”,本草书和经典文献中未闻有“法药”之称。凡药都要依法修治,“合诸膏、小草续命丸”,亦不例外,以依法配合解释“法药”,不妥。
〔4〕太学: 中国古代传授儒家经典的最高学府,在京都。东汉在洛阳。崔寔时大有发展,太学生曾多至三万人。 五经: 指《易》、《书》、《诗》、《礼》、《春秋》。始称于汉武帝时。
〔5〕小学: 古时称地方乡学为小学,对“太学”而言。其公家学校有庠、序,私学则有蒙馆、私塾之类。
〔6〕六甲: 指六十甲子,古时训蒙从这学起。 九九: 即最基础的乘法九九歌诀,也是童蒙必学的最初算术知识。 《急就》: 西汉史游撰,罗列各种名物的不同文字,编成韵言,以便记诵,作为学童识字课本。今传有唐代颜师古注本。 《三仓》: 也作“三苍”,秦时《仓颉篇》、《爰历篇》、《博学篇》的合称,至汉代又有增益,也是编成韵文的学童文字学教本。今已不传,清人有辑佚本。
〔7〕染潢: 指用黄檗汁把纸染成黄色。潢,通常和装潢即装裱分不开,但《要术》所记只是单纯染黄色,无一字涉及装裱,不知入水染潢之后怎样处理书纸。西晋陆云(262—303)《陆士龙集》卷八《与兄平原(陆机)书》:“前集兄文为二十卷,适讫一十,当黄之。”“黄”即入潢,也是先编书而后入潢。唐张彦远《历代名画记》卷三《论装背(褙)褾轴》:“自晋代以前,装背不佳,〔南朝〕宋时范晔始能装背。”果如此,似乎北方贾思勰那时装潢技术还不怎样精良?又,这是因上面讲到读书,贾思勰顺便插进去的材料,故缩进二格排印。以下仿此。
〔8〕打纸: 底纸。宋姚宽《西溪丛语》卷下:“《要术》……云,‘凡打纸欲生,生则坚厚’,则打纸工盖熟纸工也。”但既已打熟,为什么还要求“生”,此释不解决问题。《历代名画记·论装背褾轴》:“勿用熟纸背,必皱起,宜用白滑漫薄大幅生纸。”此说直捷明白。但《要术》并无装褙处理,“打纸”不能解释为在原纸背面打褙上去的纸。排除这种情况,只能解释为写书“打底”的纸,即写书的原纸。这是未经打熟磨光的生纸,纤维间的毛细管未被过分压缩,所以比较厚而柔韧,特别宜于入潢,因为它的吸收性能较强。
〔9〕“蘗”,各本均讹作“蘖”,经典亦多有沿讹,亦犹“薜”(莎草)之沿误为“薛”( 蒿),都是长撇上移变作短撇的点点差误,可意义毫厘千里。蘗是黄檗,芸香科的Phellodendron amurense,也叫黄柏树,皮厚,含黄色素,可作染料;蘖是芽蘖也。这里指黄柏,故改。
〔10〕豆黄: 据卷八《作酱等法》指蒸熟的黄豆。这里是晒干磨成豆粉作为调和黏糊的材料,用来粘连书纸。元陶宗仪《辍耕录》卷二九“粘接纸缝法”引书记载:“古法用楮树叶、飞面、白芨三物调和如糊,以之粘接纸缝,永不脱解,过如胶漆之坚。”明佚名《墨娥小录》“粘合糊法”:“糊内入白芨末、豆粉少许,永不脱落,甚佳。”飞面谓面粉临空分散撒入。白芨是兰科的Bletilla striata,其肉质块茎含有多量的黏液质,可作糊料,黏性强。
〔11〕卷头首纸: 《要术》那时的书是卷轴式的,即卷子本,还没有装订成册。此指卷子开头的空白纸幅,术语称为“引首”。引首伸长出去包在卷子外面起保护作用的叫“包首”,通常用绫绢作成。引首下面还有一白幅叫“玉池”,也叫“池纸”。卷子中间书纸不连接的空幅叫“隔水”。卷末的白幅叫“拖尾”。《要术》除引首外,其他都没有提到,书卷的装潢似乎颇为简朴。北宋米芾(1051—1107)《书史》:“装书褾前须用素纸一张,卷到书时,纸厚已如一轴子,看到跋尾,则不损。……纸多有益于书。”《要术》的引首似乎卷到书纸时还没有厚如轴子,所以要再卷一两张书纸才行。
〔12〕勿用鬲(·士丧礼》“苴绖大鬲”,郑玄注:“鬲,搤也。”《仪礼·丧服》作“苴绖大搹”,郑玄注:“搹,扼也。”鬲、搹、搤都是同字异写,即“扼”字,就是掐住,扼制住。“勿用”即“不用”,就是不要。“引”是卷书。这句是说不要把书带两头掐紧了来卷书,那会把书的上下两边(天头地脚)弄坏的。这是参照《齐民要术今释》作解释的。
〔13〕“湿”,各本相同,但书带不会用湿的,石声汉疑“ ”之误,即涩滞之意。
〔14〕 (lì): 割。
〔15〕裂薄纸如薤叶: 启愉按: 薤叶线形,半圆柱状,中空,宽约2—3毫米。薄纸无论如何不能薄如薤叶,不好讲,只能是叶基部被抱合着的像叶鞘的鳞茎之鳞被,白色膜质,略可当之。如果“如薤叶”指纸的宽度,那只有2—3毫米宽的纸条,破坏处稍大,要补多少条,是并排补还是交织?牢不牢?能不绉缩?疑窦颇多。所以译文姑作如“〔 〕”内的改译,以就正方家。
〔16〕“缝”,各本相同,讲不通。下句既说“缯体硬强”,应是“缯”字之误。
〔17〕明抄作“俞”,无意思;他本作“愈”,也勉强。疑应作“渝”,谓绯红褪色污染书纸。
〔18〕雌黄: 矿物名,晶体,橙黄色,可作颜料。北宋沈括(·故事》:“馆阁新书净本有误书处,以雌黄涂之。尝校改字之法: 刮洗则伤纸;纸贴之又易脱;粉涂则字不灭,涂数遍方能漫灭。唯雌黄一漫即灭,仍久而不脱。”雌黄色与潢后纸色相似,所以字迹涂灭后可以在上面再写上。北齐颜之推《颜氏家训·书证》:“以雌黄改‘宵’为‘ ’。”正是这样改法。因而以改窜文字为“雌黄”,成语“信口雌黄”,本此。所谓“雌黄治书”,就是调制好雌黄锭子,要用时像磨墨一样磨出黄汁来使用。
〔19〕上句没有加水,这里“曝干”云云重复,疑是衍文。否则,上句应脱“加水”字样。
【翻译】
崔寔《四民月令》说:“正月元旦,〔全家的小辈,〕分别给家长敬上花椒酒,举杯祝贺长寿,大家都非常快乐。正月第一个逢除的日子,或者十五日,配制各种药膏、小草续命丸、散药和外用〔注〕药。农业生产还没有开始,叫成童以上的少年上太学,学‘五经’。 “这是说十五岁以上到二十岁的少年。” 砚台上的墨不再结冰了,叫幼童上小学,学篇章。 “这是说九岁以上到十四岁的男孩。篇章,指六甲、九九、《急就篇》、《三仓》这类启蒙教材。” 命令管纺织的女工勤力织布,命令管饮食的家人酿造春酒。”
纸的染潢和书的保护方法: 凡写书的底纸,要用生纸,因为生纸比较厚而柔韧,特别宜于入潢染上黄色。染黄色只要不见白色底子就可以了,不宜染得太深;太深了年份久了会变成暗褐色。现在一般人把黄檗浸出黄汁后,就把渣滓丢掉,只用第一道纯汁,既浪费又没有好处。应该在黄檗浸熟之后,捞出渣滓来捣碎,煮过,用布袋盛着压出液汁来;又拿渣滓再捣再煮,再压出液汁。这样,可以捣三次煮三次。将三次所得的液汁,添加到第一道的纯汁里,可以节省四倍,〔而且黄汁经过过滤,〕更加清明洁净。写好的文章,要经过一个夏天然后才入潢,那纸张接缝的地方不会脱黏开裂。新写好的,〔如果急于入潢,〕必须拿熨斗在接缝处一缝缝地熨帖过,〔使粘合牢固,〕然后染黄;不然的话,一投入潢汁,就会散开脱落了。豆黄特别不可窝坏,窝坏了就染不上黄色。
凡打开卷子本书卷来读,卷头首纸不可卷得太紧;太紧了会拗折,折了便会破裂。打开后如果用书带上下络定首纸的,也没有不裂坏的;应该在卷过一两张书纸之后,再将首纸连同书纸一起用书带上下络定,才能稳妥不被弄坏。卷书的时候,不要鬲着书带来卷,这样不但带子〔阻滞着〕会把书的天头地脚磨坏,还会把首纸穿出洞来;应该绕着竹轴来卷书卷。书带不可系得太紧,紧了会中腰折断。横扣在书上压过,也会拦腰折断。
书有损坏和破裂的地方,如果撕一块大纸补贴在下面,往往绉缩不平整,结着又硬又厚的疤痕。疤痕却把书损害了。应该撕点很薄的纸,薄得像薤叶〔下面白色膜质的鳞被〕那样,用来织补,就显得细致入微,两相吻合,几乎看不出接合的痕迹,要不是把书纸举起来透着亮光看过去,简直觉察不出是贴补过的。裂开的地方如果是弯曲的,就该蒙张纸在上面,随着原纸弯曲的形状,撕下蒙上去的纸来补。假如不先对正原来裂口的纹理,随便撕条斜纸来补,也会使书绉缩不平。
通常涂灭文字或者在书上记写点什么,常是用红〔绸〕贴在上面,可绸子坚厚抗力强,撕断它很费齿力,而且〔褪色时〕会污染着书,又容易脱黏掉落。如果用红纸贴上去,不但清明干净,不会污染,而且纸与纸性质相同,相亲相黏结,久久不会脱落。
雌黄治书的方法: 先在青硬石上,用水磨雌黄,把它磨熟,〔晶体解离成粉末状;〕晒干,再在瓷碗里研到极细极匀熟;再晒干,又在瓷碗里研到极细极熟(?)。然后将好牛皮清胶加热融化,连同研熟的雌黄一起放入铁臼中,拿铁杵捣和匀熟。最后把它作成像墨一样的墨锭,阴干备用。用时加水研磨出黄汁,用笔蘸来涂改文字,永远不会剥落褪色。要是在碗里临时将雌黄调和胶汁来用,胶汁再和得多,久了还是会剥落。凡用雌黄涂改文字,等潢好之后再涂改为好;如果先涂改而后入潢,黄色便渗出褪散了。
书橱中要放些麝香、木瓜,可以避免蠹虫发生。五月天气湿热,蠹虫快要发生,书卷如果经过一个夏天没有展开过的,一定会生虫。从五月十五日以后,到七月二十日以前的这段时期内,必须把所有的书卷都展开过,要展开三次。须要选在晴天,在大屋子里风凉不见太阳的地方展开。在太阳底下晒书,书的颜色会变暗。晒热了卷书,生虫更快。阴雨天空气潮湿,尤其要避免展书。像这样谨慎地保护书卷,可以保存几百年。
“二月。顺阳习射,以备不虞。春分中,雷且发声,先后各五日,寝别内外。 “有不戒者,生子不备。” 蚕事未起,命缝人浣冬衣,彻复为夹。其有嬴帛,遂供秋服。 凡浣故帛,用灰汁则色黄而且脆。捣小豆为末,下绢簁,投汤中以洗之,洁白而柔韧,胜皂荚矣。 可粜粟、黍、大小豆、麻、麦子等。收薪炭。” 炭聚之下碎末,勿令弃之。捣,簁,煮淅米泔溲之,更捣令熟。丸如鸡子,曝干。以供笼炉种火之用,辄得通宵达曙,坚实耐久,逾炭十倍。
漱 素钩反 生衣绢法: 以水浸绢令没,一日数度回转之。 六七日,水微臭,然后拍出,柔韧洁白,大胜用灰。
上犊车篷 〔1〕 ,及糊屏风、书帙令不生虫法: 水浸石灰,经一宿,挹取汁 〔2〕 ,以和豆黏及作面糊 〔3〕 ,则无虫。若黏纸写书,入潢则黑矣。
作假蜡烛法: 蒲熟时,多收蒲薹 〔4〕 。削肥松,大如指,以为心。烂布缠之。融羊牛脂,灌于蒲薹中,宛转于板上,挼令圆平。更灌,更展,粗细足,便止。融蜡灌之。足得供事。其省功十倍也。
【注释】
〔1〕“篷 ”: 据《方言》卷九郭璞注,“即车弓”。所谓车弓,就是作为撑持车篷的骨架,用竹木制成,弯曲如弓,故名。“篷”,各本均作“蓬”,这里是指“车弓”,即车篷,字宜作“篷”。 (fàn,又bèn),车篷。
〔2〕“挹”,各本均作“浥”,这里是指舀出石灰水,字宜作“挹”。
〔3〕豆黏: 《墨娥小录》“打叠纸骨用糊法”:“用糯米浸软,研细,滤净,逼去水,稀稠得中,加入豆粉及筛过石灰各少许,打成糊。以打叠纸骨,仿造器用。 ……待一年后,骨中药发,其坚似石,永不致发蒸生蠹也。”又有豆粉黏糊,已见上文注释〔10〕。《要术》所说豆黏,当是此类。但加入石灰汁的豆黏和面糊,不能用来粘合写书的纸。
〔4〕蒲薹: 香蒲科香蒲(Typha orientalis)的花穗,雌雄花穗紧密排列在同一花轴上,形如蜡烛,俗亦称蒲槌。
【翻译】
“二月。顺应转暖的天气,练习射箭,以防备意外事件的发生。春分节,将要打雷了,在春分前五天和后五天之内,男女要分床。 “不遵守这条戒约的,生出的婴儿形体不完备。” 养蚕的事还没有开始,命令缝制衣服的缝人,浣洗冬天的衣服,拆出绵衣中的丝绵,并裁制夹衣。假如还有多余的绸料,可以做成秋衣。 〔思勰按〕: 凡洗涤旧帛,用灰汁来洗,颜色会发黄,质地也会变脆。拿小豆捣成粉末,用绢筛筛下细粉,放入热水中,用来洗帛,又洁白又柔韧,比皂荚还好。 可以粜卖谷子、黍子、大豆、小豆、大麻子、麦子等。收买柴炭。” 〔思勰按:〕 炭堆下面的碎末,不要给丢掉。把它捣细,筛过,用煮沸的米泔水来溲和,再捣匀捣熟。然后团成鸡蛋大的圆子,晒干。这样,可以烧着保存在火笼、火炉里作为火种,就可以烧过通宵到天亮,它坚实耐久,比炭强十倍。
漂洗做衣服的生绢的方法: 用水浸生绢让它没水,每天回转荡涤几次。六七天后,水稍微发臭的时候,再拍打洗荡去污质和臭气,又柔韧又洁白,大大胜过用灰汁漂洗。
上牛车车弓和糊屏风、书帙使不生虫的方法: 用水浸泡石灰,过一夜,舀取清汁,用来调和豆黏,以及调和面糊,就不会生虫。但如果用来粘贴写书的纸,书入潢时,就会变黑。
作假蜡烛的方法: 香蒲成熟的时候,多收些蒲薹。拿多含松脂的松木,削成指头粗细的条,作为烛心。用烂布裹在蒲薹外面,融些牛羊脂膏,灌进蒲薹里面,趁热放在平板上来回搓转,把它搓平搓圆。再灌,再搓,到粗细合适时停止。然后融些蜡浇在外面包着。这样,便可以用了。可以〔比其他作法〕省十倍工夫。
“三月。三日及上除,采艾及柳絮。 “絮,止疮痛。” 是月也,冬谷或尽,椹麦未熟,乃顺阳布德,振赡穷乏,务施九族,自亲者始。无或蕴财,忍人之穷;无或利名,罄家继富: 度入为出,处厥中焉。蚕农尚闲 〔1〕 ,可利沟渎,葺治墙屋;修门户,警设守备,以御春饥草窃之寇。是月尽夏至,暖气将盛,日烈暵燥,利用漆油,作诸日煎药。可粜黍。买布。
“四月。茧既入簇,趋缲,剖绵 〔2〕 ;具机杼,敬经络。草茂,可烧灰。是月也,可作枣糒 〔3〕 ,以御宾客。可籴 及大麦 〔4〕 。收弊絮 〔5〕 。
“五月。芒种节后,阳气始亏,阴慝将萌 〔6〕 ;暖气始盛,蛊蠹并兴。乃弛角弓弩,解其徽弦 〔7〕 ;张竹木弓弩 〔8〕 ,弛其弦。以灰藏旃、裘、毛毳之物及箭羽 〔9〕 。以竿挂油衣,勿辟藏。 “暑湿相着也。” 是月五日,合止痢黄连丸、霍乱丸 〔10〕 。采葸耳。取蟾蜍 “以合血疽疮药。” 及东行蝼蛄 〔11〕 。“蝼蛄,有刺;治去刺,疗产妇难生,衣不出。” 霖雨将降,储米谷、薪炭,以备道路陷滞不通。是月也,阴阳争,血气散。夏至先后各十五日,薄滋味,勿多食肥 ;距立秋,无食煮饼及水引饼。 “夏月食水时,此二饼得水,即坚强难消,不幸便为宿食伤寒病矣 〔12〕 。试以此二饼置水中即见验。唯酒引饼,入水即烂矣。” 可粜大小豆、胡麻。籴 、大小麦。收弊絮及布帛。至后籴 〔13〕 ,曝干,置罂中,密封, “使不虫生。” 至冬可养马。
【注释】
〔1〕“蚕农尚闲”,有问题,应如《玉烛宝典》引作“农事尚闲”。按: 阴历三月已进入蚕忙季节,《四民月令》严格规定: 三月“谷雨中,蚕毕生,乃同妇子,以勤其事,无或务他,以乱本业;有不顺命,罚之无疑。”(《玉烛宝典》引)可见“蚕”事并不闲,怎么可能拖着蚕女分身投入掏沟修墙的作业?
〔2〕剖绵: 指利用下茧、蛹口茧等不能缫丝的来剖制丝绵,《要术》原误作“缐”,据《玉烛宝典》引改正。
〔3〕枣糒(bèi): 是炒米粉和以枣泥的点心。《要术》原误作“弃蛹”,据《玉烛宝典》及《御览》卷八六〇“糗糒”引《四民月令》改正。
〔4〕“ ”,《要术》原误作“麪”,据《玉烛宝典》及《文选·潘岳〈马汧督诔〉》李善注引《四民月令》改正。
〔5〕“收”字,《玉烛宝典》和《要术》引都没有。按: 《四民月令》对农副产品的收进和卖出,总是先说粜、卖,后说籴、收,粜、籴专指谷物,可“弊絮”不能“籴”,只能是“收”,五月有“收弊絮”,六月、七月还有“收缣縳”,所以这里补入“收”字。
〔6〕阴慝(tè): 阴恶,阴气。
〔7〕徽弦:“八月”重见。五月解下,八月缚上,这不是弓本身的弦,应是弓弰(弓的末梢)的 中钩住弓弦的套绳,即所谓“耳索”。《考工记·弓人》唐贾公彦疏:“〔弓〕引之则臂用力,放矢则箫用力。”“箫”即弓弰。开弓时用力在臂膀,放箭时则借助于弓弰的回弹力。但回弹容易震伤弓弰,所以弓弦不能直接缚在弓弰上,其间必须有缓冲弹力的装置。这缓冲装置一是在 中加钉厚牛皮或软木,叫作“垫弦”,二是在垫弦中穿贯耳索,弓弦就缚在耳索上。这里徽弦,应是耳索。
〔8〕“张”,《玉烛宝典》和《要术》所引都一样,不好解释。按:“张”指上弓弦,既然是“张”,就不能“弛其弦”;反之,“弛其弦”就不可能再“张”弓,二者不能同时进行。此字疑是“弢”字的形似之误。弢( ·高祖》:“〔李〕世民谓诸将曰:‘虏所恃者弓矢耳,今积雨弥时,筋胶俱解,弓不可用。’”
〔9〕旃(zhān): 同“毡”。 毳(cuì): 鸟兽的细毛。
〔10〕黄连: 毛茛科多年生草本,学名Coptis chinensis。中医学上以其根状茎入药,是治痢疾和慢性肠炎的要药。 霍乱: 中医学病名,不是现代所称的烈性传染病的霍乱,所指范围颇广,包括上吐下泻、食物中毒、中暑等突发性的急剧病症。
〔11〕蟾(chán)蜍(chú): 蟾蜍科的大蟾蜍(Bufo bufo gargarizans),俗称“癞蛤蟆”。其体肉烘干研末及其耳后腺和皮肤腺的分泌物蟾酥,均可配制治痈毒恶疮等药。 蝼蛄: 蝼蛄科,学名Gryuotalpa africana,俗名“土狗”。前足特别发达,尖端有扁齿4枚,形成开掘足,掘土伤害农作物很大。后足节大,内缘有3—4枚刺。《神农本草经》:“主产难,出肉中刺。”以后本草医方等书都有此类记载。《四民月令》原文“有刺;治去刺”,“治去刺”即指“出肉中刺”,不是治病时“要弄掉它的刺”。
〔12〕伤寒: 中医学病名,不是现代所称的肠急性传染病的伤寒,所指范围颇广,包括各种外邪侵袭引起的恶寒发热等病。积食不化,消化机能紊乱,也会引起“伤寒”。
〔13〕 (fū) (xiè): 麦麸,麦屑。“ ”,《玉烛宝典》和《要术》所引都一样,应是“ ”字之误。按: 这二字意义相同,都是麦屑的意思,但读音不同,前者读xiè,后者读suǒ。崔寔(?—170)是东汉后期人,问题在《玉篇》以前没有“ ”字,只是“ ”字。《说文》“麦部”:“ ,小麦屑之覈。从麦, 声。”清徐灏《说文解字注笺》及桂馥《说文解字义证》及《四民月令》正作“ ”,可作参证。
【翻译】
“三月。初三日和第一个除日,收采艾和柳絮。 “柳絮可以止疮痛。” 这个月,冬天储蓄的粮食,或者已经吃完,而桑椹和麦子还没有成熟,应该顺应万物向荣的天道,散布恩德,赈济穷困挨饿的人,尽先施与同宗族的人,从最亲的人开始。不要隐藏物资,忍心看着穷人挨饿;也不要贪图虚名,耗尽家里所有,去接济富有的人。总之,要量入为出,处事要适中而可。农业的事还有些闲空,可以开通沟渎,修治墙壁房屋;加固门户,警惕着设置守护的人,以防御春天饥饿走险的盗贼。从这个月起到夏至,气温逐渐增高,太阳光强烈,晒热晒干的力量强,有利于油漆各种器物,也有利于利用太阳煎制各种药膏。可以粜卖黍子。可以买布。
“四月。蚕已经上簇结茧,赶速进行缫丝,剖制丝绵;准备机杼,细心地上经络纬。草茂盛了,可以割来烧草灰。这个月,可以作炒米粉同枣泥相和的点心,准备招待宾客。可以籴进 麦、大麦。收买旧丝绵。
“五月。芒种节之后,阳气开始亏损,阴恶的东西将要萌生;暖气开始旺盛,各种害虫都活跃起来。该解去角弓弩的弦,并解下它的徽弦;把竹木制的弓弩装入弓袋,解下它的弦。用灰保藏毡子、裘皮、毛羽用品和箭翎。用竿子把油衣挂起来,不要褶叠着收藏。 “因为天热潮湿会黏结。” 这个月初五日,配合止痢黄连丸、霍乱丸。收采葈耳。捉蟾蜍 “可以配制流血恶疮的药。” 以及东行蝼蛄。 “蝼蛄,有刺;可以治出肉中的刺,又治疗产妇难产,胞衣不下。” 连天的淫雨快要降下了,该储备些米谷、柴炭,作为道路泥泞陷滞不通的准备。这个月,阴气渐渐滋长,阳气渐渐消退,人血气的消耗较多〔,脾胃消化差〕。所以,在夏至前和夏至后的各十五天之内,应该吃得清淡些,不要多吃肥腻浓厚的食物;到立秋以前,也不可吃‘煮饼’和水溲的死面饼。 “夏天喝的冷水多,这两种面食碰上冷水,便坚硬难以消化,弄得不好,便会得积食伤寒的病。把这两种面食浸入水中试验着看,就可以看出它不化解的效验。只有用酒溲和的发面做成的面食,入水就烂了。” 可以粜卖大豆、小豆、芝麻。籴进 麦、大麦、小麦。收买旧丝绵、绸子和布。夏至之后,籴入麦麸和麦屑,晒干,盛入瓦器中密封着, “避免生虫。” 到冬天可以养马。
“六月。命女工织缣縳 〔1〕 。“绢及纱縠之属。” 可烧灰 〔2〕 ,染青、绀杂色。
“七月。四日,命治曲室,具箔槌,取净艾。六日,馔治五谷、磨具 〔3〕 。七日,遂作曲;及曝经书与衣裳;作干糗 〔4〕 ;采葸耳。处暑中,向秋节,浣故制新,作袷薄,以备始凉。粜大小豆。籴麦 〔5〕 。收缣练 〔6〕 。
“八月。暑退,命幼童入小学,如正月焉。凉风戒寒,趣练缣帛,染彩色。
河东染御黄法: 碓捣地黄根令熟 〔7〕 ,灰汁和之,搅令匀,搦取汁,别器盛。更捣滓,使极熟,又以灰汁和之,如薄粥;泻入不渝釜中,煮生绢。数回转使匀,举看有盛水袋子,便是绢熟。抒出,着盆中,寻绎舒张。少时,捩出,净搌去滓。晒极干。以别绢滤白淳汁,和热抒出,更就盆染之,急舒展令匀。汁冷,捩出,曝干,则成矣。治釜不渝法,在《醴酪》条中。大率三升地黄,染得一匹御黄。地黄多则好。柞柴、桑薪、蒿灰等物,皆得用之。
“擘绵治絮,制新浣故;及韦履贱好,预买以备冬寒。刈萑 〔8〕 、苇、刍茭。凉燥,可上角弓弩,缮理檠正 〔9〕 ,縳徽絃 〔10〕 ,遂以习射。弛竹木弓弧 〔11〕 。粜种麦。籴黍。
【注释】
〔1〕縳(juàn),各本作“练”,误。《玉烛宝典》引作“縳”,练(練)应是“縳”字残烂后错成的。
〔2〕烧灰: 烧草灰。按: 丝麻织品的纤维不容易染上颜色,必须借助于媒染剂才能使颜色固着于纤维上。草木灰含有碳酸钾,溶在水中可作植物性染料的媒染剂,使颜色染上。
〔3〕五谷: 按,作曲原料,有生有熟;熟的有蒸有炒。《要术》的曲,用小麦或谷子,引《食次》的“女曲”则用糯米,但是酱曲,不是酒曲。这里提到“五谷”作曲,虽然崔寔早年曾做过酿酒生意,但用五谷作曲,恐不可能,近现代除小麦外,也只有用大麦、豌豆、籼米等作曲,没有五谷都用上的。崔寔的曲,可能品种有不同,可惜没有具体交代。又,馔治也只能把曲原料簸净,然后入锅炒,不可能蒸,因为次日还没有干,不能入磨。
〔4〕干糗(qiǔ): 干粮。
〔5〕“麦”上《玉烛宝典》引有“籴”字,《要术》脱,据补。按: 崔寔规划的是庄园式的经营活动,农产品都是在出产时收进,少缺时卖出,这里七月是继五月、六月之后接续收进新麦(六月籴麦见《玉烛宝典》)。
〔6〕“练”,《要术》和《玉烛宝典》同,误。按: 八月才开始“趣练缣帛”,七月应无“练”可收。前著《四民月令辑释》已疑为“縛”字之误。后得日本渡部武教授来信,告知日本前田家藏旧钞卷子本《玉烛宝典》此字作“缚”,但“缚”在这里毫不相干,显然是“縳”字抄错。
〔7〕卷五《伐木》附有“种地黄法”,即用来染色者。
〔8〕萑(huán): 芦类植物。
〔9〕檠(qíng): 辅正弓弩的器具。“正”上《要术》原有“锄”字,无可解释,《玉烛宝典》没有,是衍文,据删。
〔10〕縳(zhuàn): 卷、束。“徽絃”,《要术》原误作“铠絃”,这正是五月解去的“徽弦”,本月缚上,据《玉烛宝典》引改正。
〔11〕“弛”,《要术》作“ ”,同“弛”,《玉烛宝典》引作“施”。但“施”是“弛”的假借字,不作设施讲。本月正开始习射,要缚上弓弦,字宜作“张”。又,此句应与“遂以习射”倒换过来。
【翻译】
“六月。命令女工织双丝细绸和〔縳〕。 “縳是绢和轻纱、绉纱之类。” 可以烧草灰,染青色、天青等杂色。
“七月。初四日,命令家人整治好曲室,准备好放曲的箔席和曲架,采取干净的艾。初六日,馔治五谷,准备磨具。初七日就作曲。这个月,可以晒经书和衣裳;作干粮;采葈耳。从处暑到重阳节,把旧衣洗干净,添制新衣,作好夹衣和薄绵衣,作为天气转凉的准备。粜卖大豆、小豆。籴进麦。收买细绸和縳。
“八月。暑气已退。叫幼童上小学,同正月一样。凉风警戒我们天气快冷了,催促加紧煮练生绸生绢,染上彩色。
河东染御黄的方法: 用碓把地黄根捣碎捣熟,加入灰汁调和,搅匀,用手搦挤出黄汁,倒在另外的容器里盛着。把地黄的渣滓再捣,捣得极熟,又用灰汁调和,调成像稀粥一样,然后倒在不褪污的铁锅里,用来煮生绢。多次回转翻动,提起来看,绢里夹着水灌进去的水泡子,绢就熟了。拉出来,搁在盆里,抽出绢头舒展开来。过一会,拧干,取出,把渣滓抖拭干净。拿出去晒到极干。再用白绢滤出第一道的地黄纯汁,〔用火煮,〕趁热舀出盛在盆里,就把熟绢放入盆中去染黄色,急速舒展翻动,让它染得均匀。等汁冷了,拧干,取出来晒干,就染成了。治铁锅不褪污的办法,在卷九《醴酪》篇中。大致三升地黄,可以染得一匹御黄绢子。地黄多时,颜色更好。柞柴灰、桑柴灰、蒿灰等,都可以用。
“撕松丝绵,作成绵絮,缝制新衣,浣洗旧衣。趁熟皮鞋又贱又好的时候,预先买下,准备冬天寒冷时穿。收割荻、芦苇、饲料草。天气凉爽干燥,可以上好角弓弩,将坏弓修理好,把歪曲的弓放在校弓器上校正,缚上徽弦,就可以练习射箭。〔缚上〕竹木弓弧的弦。粜卖麦种。籴进黍子。
“九月。治场圃 〔1〕 ,涂囷仓,修箪、窖。缮五兵,习战射,以备寒冻穷厄之寇。存问九族孤、寡、老、病不能自存者,分厚彻重,以救其寒。
“十月。培筑垣墙,塞向、墐户。 “北出牗谓之向。” 上辛,命典馈渍曲,酿冬酒。作脯腊 〔2〕 。农事毕,命成童入太学,如正月焉。五谷既登,家储蓄积,乃顺时令,敕丧纪,同宗有贫窭久丧不堪葬者 〔3〕 ,则纠合宗人,共兴举之;以亲疏贫富为差,正心平敛,无相逾越;先自竭,以率不随。先冰冻,作凉饧 〔4〕 ,煮暴饴。可析麻 〔5〕 , 缉绩布缕。作白履、不借 〔6〕 。“草履之贱者曰‘不借’。” 卖缣帛、弊絮。籴粟、豆、麻子。
“十一月。阴阳争,血气散。冬至日先后各五日,寝别内外。砚冰冻,命幼童读《孝经》、《论语》、篇章小学 〔7〕 。可酿醢。籴秔稻、粟、豆、麻子。
“十二月。请召宗族、婚姻、宾、旅,讲好和礼,以笃恩纪。休农息役,惠下必浃。遂合耦田器,养耕牛,选任田者,以俟农事之起。去猪盍车骨, “后三岁可合疮膏药。” 及腊日祀炙箑 〔8〕 ,箑,一作簴。“烧饮,治刺入肉中及树瓜田中四角,去 虫。” 东门磔白鸡头 〔9〕 。“可以合法药 〔10〕 。””
【注释】
〔1〕治场圃: 古代场、圃同地,按季节交换,即春种时耕翻场地作为菜圃,秋收时筑实菜圃作为打谷场。最早见于《诗经·豳风·七月》。但直到清初张履祥《补农书》,还说这种春圃秋场同地互换的做法,在浙江湖州乡间还往往可以见到。
〔2〕“作脯腊”是十月的另一安排,有人读成从“上辛”日连贯下来都在这一天是不妥的,因为《玉烛宝典》所引是“是月也,作脯腊”,所以在“酿冬酒”句圈断。
〔3〕贫窭(jù);贫寒,贫穷。
〔4〕饧: 即糖。
〔5〕“析”,《要术》各本作“柝”或“拆”,《玉烛宝典》又作“折”,都是“析”字之误。
〔6〕白履: 白鞋。《仪礼·士冠礼》:“素积、白屦。”又有“黑屦”、“ (大红色)屦”。在古代,白鞋、黑鞋、红鞋都是常穿的鞋子。
〔7〕“小学”,《要术》原作“入小学”,“入”字衍,据《玉烛宝典》删去。按:汉代的教育制度,八九岁的小孩入小学学识字和计数,十二三岁的大小孩进一步学《孝经》、《论语》,仍在小学;成童以上则入太学学“五经”,在京都。现在十一月砚台磨墨要结冰了,所以只叫小孩诵读“小学”,不作书写作业。汉代称文字学为“小学”,就是因为学童先学文字,故有此称。而且小学已在八月复学(“八月 ……命幼童入小学”),学生都已上学,本月再来个“入小学”就讲不通。
〔8〕炙箑: 实即炙脯,参见卷二《种瓜》注释。《本草纲目》有燻肉可治出肉中刺的记载。或释为“挂炙肉的竿子”,但竿子不能治出肉中刺。“箑”,各本多纷乱,《玉烛宝典》作“ ”,无此字。此从明抄(卷二《种瓜》作“萐”,字通)。
〔9〕磔(zhé): 分裂。
〔10〕“法药”,应依《玉烛宝典》作“注药”。
【翻译】
“九月。把菜圃地筑坚实作为打谷场,用泥涂抹芦苇之类编成的粮囤,修治贮藏种子的箪和土窖。修缮各种兵器,练习战斗和射箭,以防御冬天饥寒穷困的盗寇。慰问同宗族中那些孤、寡、老、病不能自己养活的人,拿出厚实多余的东西分些给他们,救济他们的贫困。
“十月。修筑围墙和墙壁,堵塞好向窗,用泥涂封好门缝。 “北面开的窗洞叫作‘向’。” 上旬的辛日,命令管饮食的家人浸渍酒曲,酿造冬酒。制作脯肉和腊肉。农业的事已经完毕,叫成童上太学,同正月一样。五谷已经收进来,各家都有了积蓄,可以顺着收敛的时令,整顿埋葬死人的丧纪: 就是同宗族中有死亡已久的人,只因家贫还没能力埋葬入土的,现在该纠合同宗的人,大家来办理,按照亲疏的关系和贫富的能力来分别负担,无私公平地分摊钱财,不要相争避多就少,并且先尽自己的力量作表率,来带动不愿顺从的人。在冰冻以前,作干硬的饴糖,煮速成的薄饴。可以细擘麻纤维,缉绩成织布用的麻缕。作白鞋、‘不借’。 “贱的草鞋叫‘不借’。” 卖去熟绸熟绢、旧丝绵。籴进谷子、豆子、大麻子。
“十一月。阴气和阳气一消一长地相争,人的气血在消散。在冬至前五天和后五天之内,男女要分床睡。砚台里的墨都结冰了,叫幼童诵读《孝经》、《论语》、篇章识字课本,〔不练习写字。〕可以酿制肉酱。籴进粳稻、谷子、豆子、大麻子。
“十二月。邀请宗族、姻亲、宾客和外乡来的客户,会集在一起,讲究和好的礼节,加深彼此之间的亲爱团结。让从事农作的人休息,停止服役,对下面的人施恩惠,务必使他们深深地感到融洽。于是就配合修理好农具,养好耕牛,选定胜任农田耕作的人,作为春耕即将开始的准备。收藏猪牙床骨 “三年之后可以配制治疮膏药。” 及腊日祭祀用的炙箑, 箑,一本作簴。“烧煳用水吞下,治出刺入肉中的刺;〔用棒子穿着,〕插在瓜田四角,可以除去 虫。” 又在东门斩下白鸡的头,也收藏着。 “可以配制外用的〔注〕药。” ”
《范子计然》曰 〔1〕 :“五谷者,万民之命,国之重宝。故无道之君,及无道之民,不能积其盛有余之时,以待其衰不足也。” 〔2〕
《孟子》曰:“狗彘食人之食而不知检,涂有饿殍而不知发, “言丰年人君养犬豕,使食人食,不知法度检敛;凶年,道路之旁,人有饿死者,不知发仓廪以赈之。”原孟子之意,盖“常平仓”之滥觞也 。人死,则曰:‘非我也,岁也。’是何异于刺人而杀之,曰:‘非我也,兵也。’” 〔3〕 “人死,谓饿、役死者,王政使然,而曰:‘非我杀之,岁不熟杀人。’何异于用兵杀人,而曰:‘非我杀也,兵自杀之。’”
凡籴五谷、菜子,皆须初熟日籴,将种时粜,收利必倍。凡冬籴豆谷,至夏秋初雨潦之时粜之,价亦倍矣。盖自然之数。
鲁秋胡曰:“力田不如逢年。” 〔4〕 丰年尤宜多籴。
《史记·货殖传》曰:“宣曲任氏为督道仓吏 〔5〕 。秦之败,豪杰皆争取金玉,任氏独窖仓粟。楚汉相拒荥阳 〔6〕 ,民不得耕,米石至数万,而豪杰金玉,尽归任氏。任氏以此起富。”其效也。且风、虫、水、旱,饥馑荐臻,十年之内,俭居四五,安可不预备凶灾也?
【注释】
〔1〕《范子计然》: 《旧唐书·经籍志下》五行类、《新唐书·艺文志三》农家类均著录(前者作《范子问计然》),均作“十五卷。范蠡问,计然答”。书已佚。范蠡,春秋末越国大夫,助越王勾践灭吴者。计然,或说姓计名然,或说姓辛,字文子。曾南游于越,范蠡师事之。或说“计然”根本不是人名,而是范蠡所著书的篇名,是“预计而然”的意思。近又有人考证说计然就是越国大夫文种。其书或出后人伪托。
〔2〕《类聚》卷八五“谷”引到这条,文句相同(多几个虚词)。
〔3〕见《孟子·梁惠王上》。注文是节引赵岐注,但“役”,今本赵注作“疫”。“原孟子之意 ……”是贾氏的申说。
〔4〕西汉刘向《列女传》卷五“鲁秋洁妇”条载有秋胡此语。其文曰:“洁妇者,鲁秋胡子妻也。既纳之五日,去而官于陈。五年乃归。未至家,见路旁妇人采桑,秋胡子悦之,下车谓曰 ……‘力田不如逢丰年,力桑不如见国卿 ……’至家 ……唤妇。至,乃向采桑者也。 ……遂去而东走,投河而死。”没有“丰年尤宜多籴”这句。鉴于上文讲趁时收籴,下文有“其效也”的申说,这句姑且看作是贾氏的话。
〔5〕宣曲: 其地失考,据《史记》唐人注解,当在今关中地区。“任氏”,今本《史记·货殖列传》作“任氏之先”。
〔6〕荥阳: 今河南荥阳。项羽刘邦交战时,曾在这里相持抗争。
【翻译】
《范子计然》说:“五谷是千千万万人民的命,国家的贵重财宝。正因如此,没有德行的君主和没有德行的人民,〔就拼命地吃用和挥霍〕,不能在丰盛有余的时候积蓄下来,准备到歉收不足的时候应用。”
《孟子》说:“猪狗吃着人吃的粮食,却不知自己检点;路上有饿死的人,还不知道开仓赈济, 〔赵岐注解说:〕“这是说丰年人君养着猪狗,让它吃人吃的粮食,却不知道遵守法纪自己约束收敛;荒年,路旁有饿死的人,还不知道开仓放粮来赈济。”〔思勰按〕: 推究孟子的用意,似乎是“常平仓”的滥觞。 到人死了,却说:‘不是我害死的,是年岁不好啊!’这同刺死了人,却说‘不是我刺死的,是刀刺死的’,有什么两样?” “人死了,是指死于饥饿和劳役,这是国君政治腐败造成的,现在却说:‘不是我害死的,是年岁收成不好害死的。’这同用刀杀死人,却说‘不是我杀死的,是刀自己杀死的’,有什么不同?”
凡收籴五谷和蔬菜种子,都该在初成熟时籴进,到快要下种时粜出,一定可以得到加倍的利益。凡在冬天籴进豆子谷子,到夏秋间开始多雨淋潦的时候粜卖,价格也会增长一倍。这是自然的道理。
鲁国的秋胡说:“努力种田,不如遇上丰年。”所以丰年尤其要多收籴粮食。
《史记·货殖传》说:“宣曲任氏〔的先人〕,做过督运粮食管粮仓的官。秦国败亡的时候,有钱势的人家都争着收进金玉,唯独任氏却把仓里的粮食窖藏起来。楚汉两军在荥阳相持战争的时候,农民没法耕种,一石米贵到几万文钱,结果,有钱势人家的金玉,全都归了任氏。任氏就这样起家致富。”这就是储备粮食的效验。而且风、虫、水、旱的灾害,使得饥荒年岁接连发生,十年之中,倒有四五年是收成微薄的,又怎么可以不为预防凶荒灾害作准备呢?
《师旷占》五谷贵贱法:“常以十月朔日,占春粜贵贱: 风从东来,春贱;逆此者,贵。以四月朔占秋粜: 风从南来、西来者,秋皆贱;逆此者,贵。以正月朔占夏粜: 风从南来、东来者,皆贱;逆此者,贵。”
《师旷占》五谷曰:“正月甲戌日,大风东来折树者,稻熟。甲寅日,大风西北来者,贵。庚寅日,风从西、北来者,皆贵。二月甲戌日,风从南来者,稻熟。乙卯日,稻上场 〔1〕 ,不雨晴明,不熟。四月四日雨,稻熟;日月珥 〔2〕 ,天下喜。十五日、十六日雨,晚稻善;日月蚀 〔3〕 。”
《师旷占》五谷早晚曰:“粟米常以九月为本;若贵贱不时,以最贱所之月为本 〔4〕 。粟以秋得本,贵在来夏;以冬得本,贵在来秋。此收谷远近之期也,早晚以其时差之。粟米春夏贵去年秋冬什七,到夏复贵秋冬什九者,是阳道之极也,急粜之勿留,留则太贱也。”
“黄帝问师旷曰 〔5〕 :‘欲知牛马贵贱?’‘秋葵下有小葵生,牛贵;大葵不虫,牛马贱。’” 〔6〕
《越绝书》曰 〔7〕 :“越王问范子曰:‘今寡人欲保谷,为之奈何?’范子曰:‘欲保谷,必观于野,视诸侯所多少为备。’越王曰:‘所少可得为困,其贵贱亦有应乎?’范子曰:‘夫知谷贵贱之法,必察天之三表,即决矣。’越王曰:‘请问三表。’范子曰:‘水之势胜金,阴气蓄积大盛,水据金而死,故金中有水。如此者,岁大败,八谷皆贵。金之势胜木,阳气蓄积大盛,金据木而死,故木中有火。如此者,岁大美,八谷皆贱。金木水火更相胜,此天之三表也,不可不察。能知三表,可以为邦宝。’ ……越王又问曰:‘寡人已闻阴阳之事,谷之贵贱,可得闻乎?’答曰:‘阳主贵,阴主贱。故当寒不寒,谷暴贵;当温不温,谷暴贱。 ……’王曰:‘善!’书帛致于枕中,以为国宝。”
“范子曰:‘ ……尧、舜、禹、汤,皆有预见之明,虽有凶年,而民不穷。’王曰:‘善!’以丹书帛,致于枕中,以为国宝。” 〔8〕
《盐铁论》曰:“桃李实多者,来年为之穰。” 〔9〕
《物理论》曰:“正月望夜占阴阳,阳长即旱,阴长即水 〔10〕 。立表以测其长短,审其水旱,表长丈二尺: 月影长二尺者以下 〔11〕 ,大旱;二尺五寸至三尺,小旱;三尺五寸至四尺,调适,高下皆熟;四尺五寸至五尺,小水;五尺五寸至六尺,大水。月影所极,则正面也;立表中正 〔12〕 ,乃得其定。”
又曰:“正月朔旦,四面有黄气,其岁大丰。此黄帝用事,土气黄均,四方并熟。有青气杂黄,有螟虫。赤气,大旱。黑气,大水。正朝占岁星,上有青气,宜桑;赤气,宜豆;黄气,宜稻。”
《史记 · 天官书》曰 〔13〕 :“正月旦,决八风: 风从南方来,大旱;西南,小旱;西方,有兵;西北,戎菽为, “戎菽,胡豆也。为,成也。” 趣兵;北方,为中岁;东北,为上岁;东方,大水;东南,民有疾疫,岁恶。 ……正月上甲,风从东方来,宜蚕;从西方,若旦黄云,恶。”
《师旷占》曰:“黄帝问曰:‘吾欲占〔岁〕苦乐善恶 〔14〕 ,可知否?’对曰:‘岁欲甘,甘草先生; “荠 〔15〕 。” 岁欲苦,苦草先生; “葶苈 〔16〕 。” 岁欲雨,雨草先生; “藕。” 岁欲旱,旱草先生; “蒺藜 〔17〕 。” 岁欲流,流草先生 〔18〕 ;“蓬 〔19〕 。” 岁欲病,病草先生。 “艾。”’”
【注释】
〔1〕“稻上场”,明清刻本在“不雨晴明”之下,则“稻上场不熟”为句,意谓到应收割时仍不熟,较妥。
〔2〕珥(ěr): 日、月两旁的光晕。
〔3〕“日月蚀”,句未全,其下有脱文。
〔4〕“所”谓处所,即最贱所处之月,亦犹下文引《越绝书》之“诸侯所”(诸侯的地方)。有的书说“所”下“脱去‘在’字”,其实没有“在”字也可以。
〔5〕黄帝是上古人物,师旷是春秋时晋国的乐师,时代远隔,二人怎能对话。但假托的书,往往如此。
〔6〕《类聚》卷八二及《御览》卷九七九“葵”都引到这条,作:“《师旷占》曰:‘黄帝问师旷曰 ……’”故知此条仍是《师旷占》文。文句全同,但“牛贵”作“牛马贵”,据上下文,《要术》脱“马”字。
〔7〕《越绝书》: 东汉袁康撰,原书·越绝外传枕中》篇,文句颇有不同(《四部丛刊》本),而“诸侯”无“侯”字,“可得为困”之“困”作“因”,比《要术》好解释。
〔8〕“范子曰”这条仍是《越绝书·越绝外传枕中》之文,文字稍有不同。
〔9〕见《盐铁论·非鞅》,文作:“夫李梅多实者,来年为之衰;新谷熟者,旧谷为之亏: 自天地不能两盈,而况于人事乎?”“衰”是指果实的“大小年”,大年之后有小年。而“穰”指丰熟,则是大年连续,变为“两盈”,大有不同。唐杜佑《通典》卷一〇《食货》引《盐铁论》亦作“衰”。
〔10〕阳长、阴长: 长是生长的长,不是长短的长。高为阳,低为阴,月高则测竿之影短,认为是阳长,即阳盛,所以旱;月低则影长,认为是阴长,即阴盛,所以水。
〔11〕“者”,疑衍,或宜倒在“以下”之下。
〔12〕立表中正: 立竿必须笔直,正中不偏,即与地面垂直。《周礼·春官·冯相氏》贾公彦疏引《易纬通卦验》:“冬至日,置八神,树八尺之表,日中视其影。”“神,读如引。言八引者,栽杙于地,四维四中引绳以正之。”“四维”即四角,这是四面八方拉绳打桩来引正立竿。
〔13〕《史记·天官书》记明是汉人魏鲜的占候法,文字稍异。注文是裴骃《集解》引孟康的注。但司马贞《索隐》引韦昭注,“戎菽”释为大豆。
〔14〕“占〔岁〕苦乐善恶”,南宋系统本作“占乐善一心”或“苦乐善一心”,明清刻本又作“占药善一心”,均误。《御览》卷一七及卷九九四引均作“知岁苦乐善恶”,《要术》“一心”显系“恶”字的残文析为二字,并脱“岁”字,今据以补正。
〔15〕荠: 即荠菜(·邶风·谷风》:“其甘如荠。”
〔16〕葶苈: 学名Rorippa montana,十字花科。味苦辛,《神农本草经》陶弘景注:“子细黄,至苦。”
〔17〕蒺藜: 学名Tribulus terrestris,蒺藜科,生于沙丘干旱地。
〔18〕二“流”字,《御览》卷一七及卷九九四引均作“溜”或“潦”,乍看起来和“旱”相对,其实错误。按,流草即蓬草。蓬草生于旱地,不生于薮泽,与“潦”违戾。《四时纂要·正月》引《师旷》说:“蓬先生,主流亡。”蓬草的枯茎和种子随风飞扬,故有“飞蓬”之名。这里“流”指流亡、逃荒,故以飞蓬飘离不定喻之。
〔19〕蓬: 蓬草。学名Erigeron acer,菊科。
【翻译】
《师旷占》占卜五谷贵贱的方法:“通常在十月初一日,预卜当年春天粜卖的贵贱行情: 风从东面来,明年春天粜价贱;从西面来,粜价贵。四月初一日,预卜当年秋天的粜卖: 风从南面、西面来,秋粜都贱;从北面、东面来,秋粜都贵。正月初一日,预卜当年夏天的粜卖: 风从南面、东面来,夏粜都贱;从北面、西面来,夏粜都贵。”
《师旷占》占卜五谷的好坏说:“正月甲戌日,大风从东面吹来折断大树的,稻的收成好。甲寅日,大风从西北来,价钱贵。庚寅日,风从西面北面来,都贵。二月甲戌日,风从南面来,稻的收成好。乙卯日,不下雨,晴明,(稻一直到可以收割上场时,)仍然会歉收不好。四月初四日有雨,稻的收成好。这一天,日月外周有光晕,天下丰收。十五、十六日有雨,晚稻好;日月亏食 ……”
《师旷占》占卜收籴五谷早晚的方法说:“粟和米常常以九月的价格作为本价;如果贵贱变化不定,就以最贱的那个月作为本价。粟如果在秋天合到本价,它贵的时期在明年夏天〔,就在今年秋天籴进〕;如果在冬天合到本价,那贵的时期在明年秋天〔,就在今年冬天籴进〕。这是收谷远近时间的规律,其间早晚按照合到本价的时间来酌定。粟米如果春夏之交的价格比去年秋冬贵十分之七,到夏天又比秋冬贵十分之九,这已经到了阳道的极点,赶快脱手粜去,不能再留了,留着会暴跌太贱的。”
“黄帝问师旷说:‘我想知道牛马价格的贵贱〔,有什么征候没有〕?’〔师旷答道:〕‘秋葵下面生出小葵,牛〔马〕就贵;大葵不生虫害,牛马就贱。’”
《越绝书》说:“越王问范子说:‘寡人现在要保护谷物,该怎么办?’范子答道:‘想要保护谷物,必须视察原野,看各地方所产多少以为准备。’越王问道:‘少的地方〔因而〕可以增加生产,那么,价格的贵贱,有什么应验没有?’范子回答:‘要知道谷价的贵贱,方法是必须察看天的三表,知道三表就可以决定了。’越王说:‘请问三表是什么?’范子回答:‘水势胜过金,就是阴气蓄积太盛,太盛了水就死在金里,所以金中有水。像这样,年成会大败,八种谷物都贵。金势胜过木,就是阳气蓄积太盛,太盛了金就死在木里,所以木中有火。像这样,年成就大好,八种谷物都贱。金、木、水、火交替相胜,这就是天的三表,不可以不明察。明察了三表,可以视为国家之宝。’ ……越王又问道:‘阴阳的道理,寡人已经听说了;谷价的贵贱,可以讲给我听听吗?’范子答道:‘阳主贵,阴主贱。因此,该寒冷而不寒冷,〔阳气太盛,〕谷价便会暴涨;当温暖而不温暖,〔阴气太盛,〕谷价便会暴跌。 ……’越王说:‘很好!’就把这些写在帛上,藏在枕内,作为传国之宝。”
“范子说:‘ ……尧、舜、禹、汤,都有先见之明,因此虽然遇上荒年,人民也不会受饿。’越王说:‘很好!’就用银朱写在帛上,藏在枕内,作为传国之宝。”
《盐铁论》说:“桃李今年结实多的,第二年〔就结少了〕。”
《物理论》说:“正月十五日夜里,占候阴阳的消长,阳长就旱,阴长就水。〔方法是〕在地上竖立一根一丈二尺长的测竿作为‘表’,用来测出月亮映到测竿上的影子的长短,来审定这一年是水还是旱,就是: 月影长二尺以下的,大旱;二尺五寸到三尺,小旱;三尺五寸到四尺,水旱调匀,高低田收成都好;四尺五寸到五尺,小水;五尺五寸到六尺,大水。月亮升高到极点即正中的时刻,投射的竿影是正面相当的,就是与地面垂直的〔,测影要在这个时刻测〕。竖立测竿必须笔直,正中不偏,才能测得准确。”
又说:“正月初一,四面有黄气,这一年大丰收。这是黄帝管事,土气黄而均匀,所以四方都丰熟。如果有青气杂着黄气,有螟虫。有赤气,大旱。有黑气,大水。正月初一占验岁星,上面有青气,桑好;有赤气,豆好;有黄气,稻好。”
《史记·天官书》说:“正月初一,占八方面的风,决定年岁: 风从南方来,大旱;从西南来,小旱;从西方来,有战争;从西北来,戎菽有为, “戎菽,就是胡豆。为,就是年成好。” 很快将起战争;从北方来,中等年成;从东北来,上好丰年;从东方来,大水;从东南来,百姓有瘟疫,年成很坏。 ……正月上旬的甲日,风从东方来,蚕好;从西方来,或者早晨有黄云,年岁恶。”
《师旷占》说:“黄帝问道:‘我想占卜〔一年的〕苦、乐、善、恶,可以知道吗?’师旷答道:‘要是这年是甘的,先生的是甘草; “就是荠。” 这年是苦的,先生的是苦草; “就是葶苈。” 这年是多雨的,先生的是雨草; “就是藕。” 这年是干旱的,先生的是旱草; “就是蒺藜。” 这年百姓多流亡的,先生的是流草; “就是蓬。” 这年百姓多病的,先生的是病草。 “就是艾。” ’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