毡及酥酪、干酪法,收驴马驹、羔、犊法,羊病诸方,并附
常留腊月、正月生羔为种者,上;十一月、二月生者,次之。 〔1〕 非此月数生者 〔2〕 ,毛必焦卷,骨骼细小 〔3〕 。所以然者,是逢寒遇热故也 〔4〕 。其八、九、十月生者,虽值秋肥,然比至冬暮,母乳已竭,春草未生,是故不佳。其三、四月生者,草虽茂美,而羔小未食,常饮热乳,所以亦恶。五、六、七月生者,两热相仍,恶中之甚。其十一月及二月生者 〔5〕 ,母既含重 〔6〕 ,肤躯充满,草虽枯,亦不羸瘦;母乳适尽,即得春草,是以极佳也。
大率十口二羝 〔7〕 。羝少则不孕,羝多则乱群。不孕者必瘦,瘦则非唯不蕃息,经冬或死 〔8〕 。 羝无角者更佳 〔9〕 。有角者,喜相觝触,伤胎所由也。
拟供厨者,宜剩之。 剩法: 生十余日,布裹齿脉碎之 〔10〕 。
牧羊必须大老子、心性宛顺者,起居以时,调其宜适。卜式云 〔11〕 : 牧民何异于是者。 若使急性人及小儿者,拦约不得,必有打伤之灾;或劳戏不看 〔12〕 ,则有狼犬之害;懒不驱行,无肥充之理;将息失所,有羔死之患也。 唯远水为良 〔13〕 。二日一饮。 频饮则伤水而鼻脓。 缓驱行,勿停息。 息则不食而羊瘦,急行则坌尘而蚛颡也。 〔14〕 春夏早放 〔15〕 ,秋冬晚出。 春夏气软 〔16〕 ,所以宜早;秋冬霜露,所以宜晚。《养生经》云 〔17〕 :“春夏早起,与鸡俱兴;秋冬晏起,必待日光。”此其义也。夏日盛暑,须得阴凉;若日中不避热,则尘汗相渐 〔18〕 ,秋冬之间,必致癣疥。七月以后,霜露气降,必须日出霜露晞解,然后放之;不尔则逢毒气,令羊口疮、腹胀也。
圈不厌近 〔19〕 ,必须与人居相连,开窗向圈。 所以然者,羊性怯弱,不能御物,狼一入圈,或能绝群。 架北墙为厂。 为屋即伤热,热则生疥癣。且屋居惯暖,冬月入田,尤不耐寒。 圈中作台,开窦,无令停水。二日一除,勿使粪秽。 秽则污毛,停水则“挟蹄” 〔20〕 ,眠湿则腹胀也。 圈内须并墙竖柴栅,令周匝。 羊不揩土,毛常自净;不竖柴者,羊揩墙壁,土、咸相得,毛皆成毡。又竖栅头出墙者,虎狼不敢逾也。
【注释】
〔1〕绵羊多数品种秋冬季节发情配种,但也有终年发情繁殖的。《要术》所记一年十二个月都能生育,是终年发情繁殖的品种。阴历十一月至二月生的仔羔,由于母羊怀孕后正值秋草丰茂,母羊长得膘肥体壮,乳房“含重”奶水多,小羔吃得饱饱的,到断奶时已有青草长出,可以接上嫩草,所以小羔长得好。这四个月中,又以十二月和正月生的为更好,因为初秋交配的母羊,能整天吃到营养丰富的秋草,使羔子在母胎中就生长发育良好,生下后虽然冬天没有青草,但有丰足的母乳,待到母乳已尽的时候,恰好接上嫩草,所以长得特别健壮,最宜于选作种羊。冬羔具有体躯肥壮、耐热耐寒和抗病力强等优点,目前我国西北牧区一般仍选留冬羔作种。
〔2〕“月数”,各本及《辑要》引同,是说这些月份,意思明白,仅《渐西》本改作“数月”。
〔3〕“骨骼”,原作“骨髓”,元刻《辑要》引同,殿本《辑要》改作“骨骼”,字应作“骼”。
〔4〕逢寒遇热: 八至十月生的羊羔,要经过寒冬腊月,三至七月生的羊羔,要经过炎热季节,或者青草接济不上,或者天热吃着热奶,都会营养不良,所以都不好。
〔5〕各本均作“十一月及二月”,仅金抄作“十一月、十二月”,《辑要》引同金抄。按:“及”应作“至”解释,即自十一月至二月,正文所说最好和较好的四个月都包括在内。一年十二个月中,三至十月的八个月,逐月点明其所以不好的缘由,剩下只有十一月至二月这四个月才是好的。所以不应作“十一月、十二月”。
〔6〕含重: 奶水丰足。按: 含重,原指“重身”,即怀孕,这里引申为乳量丰足,重亦通“湩”(dòng),指乳汁,《列子·力命》:“乳湩有余。”即此意。或谓“含重”应释为“母畜乳房丰满下垂即将生羔者”,泥于“重身”作解释,讲不通。因为《要术》说的是已经产下的仔羔,由于母乳丰足,虽然冬天没有青草,也吃得饱饱的,所以特别肥健。这和乳房丰满还没有产羔是不相干的两回事。
〔7〕羝(dī): 公羊。
〔8〕经冬或死: 过冬可能死亡。怀孕母羊能分泌一种激素,促进肌体新陈代谢旺盛,提高消化吸收能力,所以比较肥健。未怀孕的没有这种优势,容易消瘦,过冬或致死亡。
〔9〕有的绵羊品种,公羊中有的有角,有的没有角。
〔10〕布裹齿脉碎之: 齿,作动词用,就是咬。脉,指睾丸。这句就是用布裹着睾丸,咬碎它。但也有人解释“齿脉”是指精索,方法是用锤锤打,使输精管与血管闭锁,睾丸因得不到血脉的供养而萎缩。但不知那时有否现在的这种“锤 法”?
〔11〕卜式语见《史记·平准书》。上篇已引到,但这里是贾氏意述,不是原文。
〔12〕“劳”,两宋本及元刻《辑要》引同;湖湘本作“旁”;《学津》本从殿本《辑要》引改作“遊”。按:“劳”有过分、癖好之义,今浙江尚有此口语,为贬词。又《广雅·释诂二》:“劳 …… 也。”“劳戏”实际就是偷懒好嬉之意。
〔13〕羊爱干燥清洁的环境,放牧宜于高燥地方,经常漫水会引起蹄部发炎,乃至蹄叉腐烂。
〔14〕羊要缓缓地赶着走,让它边走边吃草,有利于吃饱长膘;不要赶得太快,羊只顾走路来不及吃草,就会瘦;也不要停止不赶,羊在同一草地吃草,草吃光了就没有好草吃了,也会消瘦,而且还会破坏牧草的生长。坌(bèn),聚积。蚛(zhòng),被虫咬,这里指呼吸道感染而引起脓肿。颡,借作“嗓”字,即嗓子(喉咙)。指赶得太快,尘土飞扬,而呼吸急促,吸入较多的尘土,因而引起呼吸器官疾病。
〔15〕将羊早些放出也是有条件的,春夏季节有露水的日子,也不宜早放,因为羊往往贪吃吃口好的露水草,因而引起腹胀。但对泌乳母羊准备挤乳供食用的,例外。
〔16〕“软”,各本及元刻《辑要》引同,《学津》本从殿本《辑要》引改作“和”。惟“软”也写作“ ”,跟“暖”的异写字“ ”相像,容易缠错,“软”也可能是“暖”字之误。
〔17〕《养生经》: 《崇文总目》著录有《养生经》一卷,陶弘景撰。但《梁书·陶弘景传》不记陶著有《养生经》。其书已佚。
〔18〕渐(jiān): 沾湿,浸润。
〔19〕圈(juàn): 喂养家畜的棚栏。
〔20〕挟蹄: 蹄部炎症引起的蹄壳变形狭窄症。
【翻译】
常常留下腊月、正月生的羊羔作种羊,最好;十一月、二月生的,次之。 不是这几个月生的,被毛必然焦卷没有光泽,骨骼也细小。所以会这样,是逢寒遇热的缘故。〔具体说,〕八、九、十月生的,虽然母羊还有秋肥过来的一定优势,但到了冬季岁暮的月份,母乳已经枯竭,可是青草还没长出来,接济不上,所以羊羔长不好。三月、四月生的,虽然有又多又嫩的草,可是羊羔还不会吃,整天吃着热奶,所以也不好。五、六、七月生的,〔天气既热,又吃热奶,〕两热相逼,这是不好之中最不好的。只有十一月到二月这四个月生的,母羊奶水丰足,膘肥体壮,虽然没有青草,身躯并不羸瘦;到奶水刚刚吃尽,就有春草接济上,所以羔子长得很好。
大致说来,十只羊里面,有两只公羊是合适的。 公羊太少,母羊不容易怀孕;公羊太多,又会搅乱羊群。没有怀孕的母羊必定消瘦,消瘦后不但不能繁息后代,本身过冬可能死亡。 公羊没有角的更好。 有角的公羊喜欢用角觝触,这是伤胎的主要原因。
准备上厨房供食的,应该加以阉割。 阉割的方法: 生下来十多天,用布裹着睾丸,咬碎它。
牧羊人必须是〔身体健康、〕性情委婉随和的老年人,能够使羊群边走边吃和休息都有合宜的时间,护理也适应它的本性。卜式说,管理老百姓,不是和这个正是一样吗? 如果让急性的人或者小童儿去牧放,那么,羊群阻拦约束不住,一定有打伤的危害;或者贪着自己游玩,不好好看管,会有狼犬咬伤叼走的灾难;懒惰停下来不赶着吃草,便没有肥满充实的道理;不照顾好休息好,羔子有死去的祸害。 惟有离水远些为好。两天让羊喝一次水。 喝水次数过多,会伤水,鼻子出脓。 缓缓地赶着走,不要停息下来。 停息下来就吃不到好草,羊便瘦了;赶得太快,尘土飞扬起来,会引起“蚛颡”病。 春夏二季,早上可以早些放出;秋冬二季,早上宜于晚些放出。 春夏二季天气〔暖和〕,所以宜于早放;秋冬二季有霜露,所以宜于晚出。《养生经》说:“春夏要起得早,随着鸡叫起身;秋冬要起得晏些,必须等到太阳出来。”道理是一样的。夏日天气酷热,必须要有阴凉的地方;假如日中不避开炎热,尘土和汗水浸染身体,到秋冬之间,必然诱发疥癣。七月以后,有了霜露冷气,必须等到太阳出来之后霜露消解了,然后放出;不然的话,遇着毒气,使羊口上生疮,肚腹发胀。
羊圈不嫌近,必须同住房相连,并且要对着羊圈开着窗。 所以要这样,是因为羊的天性懦弱,没有抗御暴力的能力,万一狼进了圈,可能全群覆灭。 在北墙外边披搭一个厂棚。 如果盖成屋,太热,热了羊会生疥癣。而且在屋里住惯了习惯于暖和,一旦冬天到田野里去,尤其禁受不了寒冷。 圈里面要把地面填高,开通出水口,不要让地面有积水。两天扫除一次,不要让粪秽堆积着。 有粪秽会使羊毛受污染,有积水会生挟蹄病,睡在湿地就会腹胀。 圈里面须要靠墙竖立木栅栏,要四周都竖着。 这样,羊不揩擦墙土,毛自然经常保持洁净;如果不竖立栅栏,羊揩擦墙土,泥土和汗里的盐分相黏,毛都结成了块。再者,竖着的栅栏高出墙头的,虎狼就不敢从上面闯进来。
羊一千口者,三四月中,种大豆一顷杂谷,并草留之,不须锄治。八九月中,刈作青茭 〔1〕 。若不种豆、谷者,初草实成时,收刈杂草,薄铺使干,勿令郁浥。 (豆、胡豆、蓬、藜、荆、棘为上;大小豆萁次之;高丽豆萁 〔2〕 ,尤是所便;芦、薍二种则不中 〔3〕 。凡乘秋刈草,非直为羊,然大凡悉皆倍胜 〔4〕 。崔寔曰“七月七日刈刍茭”也 〔5〕 。 既至冬寒,多饶风霜,或春初雨落,青草未生时,则须饲,不宜出放 〔6〕 。
积茭之法: 于高燥之处,竖桑、棘木作两圆栅,各五六步许。积茭着栅中,高一丈亦无嫌。任羊绕栅抽食,竟日通夜,口常不住。终冬过春,无不肥充。若不作栅,假有千车茭,掷与十口羊,亦不得饱: 群羊践蹑而已,不得一茎入口。
不收茭者: 初冬乘秋,似如有肤;羊羔乳食其母,比至正月,母皆瘦死;羔小未能独食水草,寻亦俱死。非直不滋息,或能灭群断种矣。 余昔有羊二百口,茭豆既少,无以饲,一岁之中,饿死过半。假有在者,疥瘦羸弊,与死不殊,毛复浅短,全无润泽。余初谓家自不宜,又疑岁道疫病,乃饥饿所致,无他故也。人家八月收获之始,多无庸暇,宜卖羊雇人,所费既少,所存者大。传曰:“三折臂,知为良医。” 〔7〕 又曰:“亡羊治牢,未为晚也。” 〔8〕 世事略皆如此,安可不存意哉?
寒月生者,须燃火于其边。 夜不燃火,必致冻死。 凡初产者,宜煮谷豆饲之。
白羊留母二三日,即母子俱放。 白羊性佷 〔9〕 ,不得独留;并母久住,则令乳之。
羖羊但留母一日。寒月者,内羔子坑中,日夕母还,乃出之。 坑中暖,不苦风寒;地热使眠,如常饱者也。 十五日后,方吃草,乃放之。
白羊,三月得草力,毛床动,则铰之。 铰讫,于河水之中净洗羊,则生白净毛也。 五月,毛床将落,又铰取之。 铰讫,更洗如前。 八月初,胡葈子未成时,又铰之。 铰了亦洗如初。其八月半后铰者,勿洗: 白露已降,寒气侵人 〔10〕 ,洗即不益。胡葈子成,然后铰者,非直着毛难治 〔11〕 ,又岁稍晚,比至寒时,毛长不足,令羊瘦损。漠北寒乡之羊,则八月不铰,铰则不耐寒。中国必须铰,不铰则毛长相着,作毡难成也。
作毡法: 春毛秋毛,中半和用。秋毛紧强,春毛软弱,独用太偏,是以须杂。三月桃花水时 〔12〕 ,毡第一。凡作毡,不须厚大,唯紧薄均调乃佳耳。
二年敷卧,小觉垢黑,以九月、十月,卖作靴毡,明年四五月出毡时,更买新者: 此为长存,永不穿败。若不数换者,非直垢污,穿穴之后,便无所直,虚成糜费。此不朽之功,岂可同年而语也?
令毡不生虫法: 夏月敷席下卧上,则不生虫。若毡多无人卧上者,预收柞柴、桑薪灰,入五月中,罗灰遍着毡上,厚五寸许 〔13〕 ,卷束,于风凉之处搁置,虫亦不生。如其不尔,无不虫出。
羖羊 〔14〕 ,四月末五月初铰之。 性不耐寒,早铰值寒则冻死。双生者多,易为繁息;性既丰乳,有酥酪之饶;毛堪酒袋,兼绳索之利: 其润益又过白羊。
【注释】
〔1〕青茭: 在草豆等未老前进行青刈,主要贮作干饲料,即下文所称的“茭豆”。茭,干草。
〔2〕 (láo)豆: 一般指黑小豆。 胡豆: 说法最杂,见卷二《大豆》注释。 蓬: 蓬草,即飞蓬。 藜: 藜科的藜,也叫“灰菜”。 荆: 荆条。 棘: 酸枣。 高丽豆: 大豆一类。
〔3〕薍(wàn): 初生的荻。
〔4〕倍胜: 加倍的好。秋季开花孕穗时期的草,质量好,养分多,产量也高,尤其豆科植物,蛋白质、维生素和钙的含量很丰富,营养价值很高,这正是今天群众所说的“秋天的草,冬天的宝”。
〔5〕七月七日:“七日”,各本同,疑误。按: 《玉烛宝典》引《四民月令》有七月、八月“刈刍茭”,《要术》卷三《杂说》引《四民月令》也有八月“刈 ……刍茭”,“七月七日”疑是“七月、八月”之误。但孟方平说“七日”没有错,因为辽宁东部解放前有七月七日开山“打羊柴”的习俗,改为“八月”不合《要术》强调初秋原意。可惜《要术》原文是“初草实成时”,没有说“初秋”。这是很合理的,因为各种杂草的种实绝无一律在七月七日成熟之理,就拿《要术》所举的荆,黄荆果期在8—9月,蔓荆果期在9月,酸枣果期在9—10月,都和七月七日违戾。《要术》明说趁着秋天割草,那就七月、八月都可以割,何况《四民月令》根本没有七月七日割草的原文,只有七月、八月割草的记载,岂不是要把“七日”的误文强栽在崔寔的“八月”上?用现今的辽宁硬套古代的中原、山东,自然不会得出正确结论。
〔6〕不宜出放: 不宜放出。牧养必须采取放牧和舍饲相结合的原则。冬天不宜放牧,应该由放牧转为舍饲。舍饲方法,前文“羊圈不嫌近”一段已记述得很清楚,都是针对羊性怯弱、怕热、怕水、爱干燥干净等的生理特性和人们需要优良毛质而安排的科学措施。
〔7〕《左传·定公十三年》:“三折肱,知为良医。”
〔8〕《战国策·楚策》:“亡羊而补牢,未为迟也。”
〔9〕金抄、明抄作“佷”,他本作“狠”。按:“佷”、“很”、“狠”三字古通用。《说文》:“很,不听从也。”这里不能作“狠心”讲,只能作不顺从解释,指白羊母性很强,产羔后不愿母子分开,眷恋着在一起。所以采取顺其母性的措施,“并母久住”,又“母子俱放”,这跟黑羊(羖羊)不同。
〔10〕“人”,各本同,虽可解释,但疑是“入”字之误。
〔11〕胡葈(xǐ): 即菊科的葈耳。其果实为纺锤形的瘦果,外部密生硬刺,常附着于兽毛和人的衣服上到处传播,所以古时又有“羊负来”的名称。
〔12〕桃花水: 即“桃花汛”。《宋史·河渠志一》记载黄河之水随时涨落,以物候名其各汛期的水。桃花水是阴历二三月间桃花开时泛滥盛涨的汛水。这里只是指三月的时令而已。
〔13〕“厚五寸”,《四时纂要·四月》采《要术》作“厚五分”,疑是“五分”之误。
〔14〕“羖(gǔ)羊”,各本均作“羝羊”。按: 羝羊是公羊,羖羊指黑羊,此处即指黑羊,注文指明“其润益又过白羊”的对比可证。又公羊十只羊中只有两只,为什么只剪公羊的毛却放着黑羊不剪,而且毛的用途又不同,这里应是指羖羊。
【翻译】
养着千把头羊的,该在三四月里种上一顷大豆,连同谷子一起混播,出苗后连杂草一并留着,不必锄治。到八九月里,一齐收割下来作青茭。如果没有混播大豆和谷子的,该在杂草开始结成种实的时候,将杂草收割下来,薄薄地摊开,晒干,不要窝坏了。 豆、胡豆、蓬、藜、荆、棘是上等的;大豆茎和小豆茎是次等的;高丽豆茎,更是适宜;刚孕穗的芦和荻就不合用。趁着秋天的时机割草,不但是为了羊,凡是用作饲料,都是加倍的好。崔寔说:“七月七日(?)收割杂草作干饲料。” 冬季天寒地冻,风霜很大,或者初春下雨之时,青草还没有长出来,这些时候,都必须舍饲,不宜放出。
堆积干草喂羊的方法: 在高燥的地方,将桑木或酸枣木竖插在地上,围成两个圆形的栅栏,周围各有五六步左右的长度。把干草堆积在栅栏里面,堆到一丈高也没有关系。就让羊在栅栏外面绕着抽草吃,整天连夜的,常常不停地吃着。这样,过了冬天,又过春天,没有不膘肥体壮的。假如不作成栅栏,即使有一千车干草,扔给十只羊吃,也是吃不饱,原因是羊群在草上面挤来挤去,羊没有吃上一根草,草倒被践踏完了。
如果不储备着越冬干草,后果是: 初冬时母羊还保留着秋膘余势,看上去好像还膘肥;但是羊羔全靠母乳喂养,到了正月,〔奶水都给吸干了,〕母羊也就瘦死了;可羔子还小,还不能独自吃水草,结果不久也都死去。这样,不但不能繁息,甚至本身都可能绝群断种呀! 我自己从前养过两百头羊,由于茭豆储备不足,没法喂养它们,一年下来,饿死了一大半。就是有死里逃生的,也是疥病瘦瘠得疲弱不堪,和死的差不多,毛又疏又短,没有一点润泽。开始我还认为是自家不宜养羊,又怀疑是碰上了瘟疫的年岁,〔其实都不是,〕完全是饥饿造成的,并无其他原因。农家八月正开始忙着秋收,大多没有空闲时间,该卖去少数的羊,雇请专人来割草,所花费的不多,所保全的却很大。《左传》说:“折断过几次臂膀的人,自己也可以当医生。”《战国策》说:“羊走失了,回头再补羊圈,也不算晚。”世事大致都是如此,怎么可以不细心留意呢?
寒冷月份生下的小羔,必须在它旁边烧火取暖。 夜间不烧火,必然会冻死。 凡初次产羔的母羊,应该煮些谷类和豆子喂它。
白羊,把母羊留下两三天之后,就让它带着小羔一道出去。 白羊的母性很强,不能把小羔单独留下;把母羊多留几天,〔并和小羔一齐放出,〕可以让母羊多喂奶。
黑羊,只要把母羊留下一天就放出去。冷天生的黑羔,放在土坑里,等傍晚母羊回来,就放出来跟着母羊。 坑里暖和,不受风寒之苦;坑里暖暖的,让黑羔睡着,好像跟平常吃饱的一样。 十五天之后,小羔开始吃草,就放出去。
白羊,三月间得到青草的营养力,被毛基部开始变动了,就铰毛。 铰完后,在河水里把羊洗清净,以后长的毛就白净。 五月,被毛快要掉落,又铰一遍。 铰完,还像上次一样洗干净。 八月初,趁胡葈子还没有成熟以前,再铰一次。 铰过也要和前次一样洗净。八月半以后铰的,不要洗,因为已经降露水,寒气侵〔入〕,洗了没有好处。胡葈子实成熟之后才铰毛的,不但子实粘在毛上不容易除掉,而且时令晚了些,到冷天毛还没有长足,使羊瘦弱,受到损害。大漠以北严寒地区的羊,八月不铰毛,铰了不耐寒。“中国”必须铰毛,不铰的话,毛太长,相黏结,作毡就作不好了。
作毡的方法: 春毛和秋毛,一样一半混合着用。秋毛紧硬,春毛细软,单独用一样,质地太偏,所以要混杂。三月桃花水盛的时候作的毡,最好。凡是作毡,不在乎又厚又大,惟有松紧厚薄都均匀合宜为好。
毡子铺卧过两年之后,稍稍有些肮脏带黑的,就在九月、十月里卖给人家作毡靴的面料用,到明年四五月里新毡出来时,再买新的回来。这是长远有好毡,永远不会脏污穿洞的好办法。如果不这样常常掉换,不但污秽不堪,而且穿洞之后,便不值一文钱,白白地浪费了。这个永恒不朽的功效,难道可以同泛泛的办法同样看待的吗?
保护毡子使不生虫的方法: 夏天铺在席子下面,人睡在席子上面,毡就不会生虫。假如毡多,没有那么多的人睡,可以预先收下柞柴、桑柴的灰,到五月里,把灰筛在整块毡子上面,筛上五寸(?)左右厚,卷起来,扎好,搁在通风凉爽的地方,也不会生虫。不然的话,没有不出虫的。
黑羊,在四月末五月初铰毛。 黑羊天性不耐寒,铰得早了,碰上冷天,就会冻死。黑羊一胎生两羔的多,容易繁息;天性乳量丰足,可以多作酥酪;黑毛可以作榨酒的酒袋,又可以作绳索: 所以它的利益胜过白羊。
作酪法 〔1〕 : 牛羊乳皆得。别作、和作随人意。
牛产日,即粉谷如米屑,多着水煮,则作薄粥,待冷饮牛。牛若不饮者,莫与水,明日渴自饮。
牛产三日,以绳绞牛项、胫,令遍身脉胀;倒地即缚,以手痛挼乳核令破 〔2〕 ,以脚二七遍蹴乳房 〔3〕 ,然后解放。羊产三日,直以手挼核令破,不以脚蹴。若不如此破核者,乳脉细微,摄身则闭;核破脉开,捋乳易得。曾经破核后产者,不须复治。
牛产五日外,羊十日外,羔、犊得乳力强健,能噉水草,然后取乳。捋乳之时,须人斟酌: 三分之中,当留一分,以与羔犊。若取乳太早,及不留一分乳者,羔犊瘦死。
三月末,四月初,牛羊饱草,便可作酪,以收其利,至八月末止。从九月一日后,止可小小供食,不得多作: 天寒草枯,牛羊渐瘦故也。
大作酪时,日暮,牛羊还,即间羔犊别着一处,凌旦早放,母子别群,至日东南角,噉露草饱,驱归捋之。讫,还放之,听羔犊随母。日暮还别。如此得乳多,牛羊不瘦。若不早放先捋者,比竟,日高则露解,常食燥草,无复膏润,非直渐瘦,得乳亦少。
捋讫,于铛釜中缓火煎之—火急则着底焦。常以正月、二月预收干牛羊矢煎乳,第一好: 草既灰汁,柴又喜焦;干粪火软 〔4〕 ,无此二患。常以杓扬乳,勿令溢出;时复彻底纵横直勾,慎勿圆搅,圆搅喜断 〔5〕 。亦勿口吹,吹则解。四五沸便止。泻着盆中,勿便扬之 〔6〕 。待小冷,掠取乳皮,着别器中,以为酥。
屈木为棬 〔7〕 ,以张生绢袋子,滤熟乳着瓦瓶子中卧之。新瓶即直用之,不烧。若旧瓶已曾卧酪者,每卧酪时,辄须灰火中烧瓶,令津出,回转烧之,皆使周匝热彻,好干,待冷乃用。不烧者,有润气 〔8〕 ,则酪断不成。若日日烧瓶,酪犹有断者,作酪屋中有蛇、蝦蟆故也。宜烧人发、牛羊角以辟之,闻臭气则去矣。
其卧酪待冷暖之节,温温小暖于人体为合宜适。热卧则酪醋,伤冷则难成。
滤乳讫,以先成甜酪为酵 〔9〕 —大率熟乳一升,用酪半匙—着杓中,以匙痛搅令散,泻着熟乳中,仍以杓搅使均调。以毡、絮之属,茹瓶令暖。良久,以单布盖之。明旦酪成。
若去城中远,无熟酪作酵者,急揄醋飱 〔10〕 ,研熟以为酵—大率一斗乳,下一匙飱—搅令均调,亦得成。其酢酪为酵者,酪亦醋;甜酵伤多,酪亦醋 〔11〕 。
其六七月中作者,卧时令如人体,直置冷地,不须温茹。冬天作者,卧时少令热于人体,降于余月,茹令极热。
【注释】
〔1〕酪: 经凝结的乳,以乳酸菌发酵制成,有甜、酸两种,其酸酪似今“酸奶”。其制作过程为: 原料乳加热杀菌,冷却,揭乳皮,过滤,加发酵剂,装瓶,保温发酵,作成酪。
〔2〕乳核: 谢成侠教授解释应指乳头,因土种初产母牛的乳头短小,其形如核,经用力揉捏,使其有蜡质封口的乳头管通畅。乳腺腺泡是泌乳单位,构成腺泡系;腺管系是排乳的管道系统,都不能损伤,而且要保护。乳上淋巴结如“核”形,有的相当大,也不能损伤。产乳时需要大量的血液流经乳房,在乳房上踢十几下,无非达到机械性刺激作用,增进其血行,但动作鲁莽,容易伤及乳房。
〔3〕蹴(cù): 踢,踏。
〔4〕“软”,金抄作“歌”,明抄作“ ”,无此字,他本作“ ”。按: 《四时纂要·正月》采《要术》作“软”,日本山田罗谷本《要术》校语亦称:“一本‘ ’作‘软’。”就金抄、明抄二字字形推测,亦应是“软”字之误。“软”谓火力缓和。
〔5〕断: 指奶不凝结。圆搅易起向心现象,乳脂较轻,易向中心聚集,乳蛋白比重较大,则向锅边分散,以致乳汁物质分布不匀,有碍作酪。
〔6〕“扬”,各本同。但这“泻着盆中”的熟乳,正是下文“抨酥法”中说的“泻熟乳着盆中,未滤之前,乳皮凝厚,亦悉掠取”的熟乳,这时正要稍冷掠取乳皮,岂能再扬使凝结的奶皮解离,“扬”应是“掠”字之误。
〔7〕棬(quān): 曲木制成的饮器。
〔8〕有润气: 有潮气。是滋生细菌的好场所。这实际是对旧瓶进行干热灭菌处理,杀灭其中污染的微生物,保证在相对纯净的条件下顺利进行发酵。否则,乳蛋白被污染破坏,就不能凝固了。
〔9〕甜酪: 先前作成的酪,被作为发酵剂保存下来。除自留外,那时城市中也有得卖。如果没有现成的酵酪,可以用酸浆水饭代替,这也是乳酸发酵的产物。
〔10〕揄(yóu):同“抭”,即舀,舀取。
〔11〕甜酵也含有乳酸菌,用得过多,乳酸菌含量过多,则发酵过度,酪也会变酸。
【翻译】
作酪的方法: 牛乳、羊乳都可以作。单独作或者两样混合着作,也随人的意愿。
牛产犊的这天,就粉碎谷子像米屑一样,多放些水煮成稀粥,等冷了给母牛喝。母牛如果不喝,不要给它水,明天渴了,自然会喝。
牛产犊的第三天,用绳子把牛颈项和脚胫都绑得紧紧的,使它遍身血脉发胀;倒地后再用绳子捆住,用手使劲地揉捏乳核,把乳核捏破,又用脚向乳房踢十几下,然后松绑放开。羊,产羔后三天,也用手把乳核捏破,但不用脚踢。如果不这样捏破乳核,输乳管细小,牛羊只要身体紧缩一下,就闭住流不出奶了。乳核捏破之后,输乳管张大了,挤奶就容易出来了。已经捏破之后再生产的,就不必再这样处理。
牛生产过五天之外,羊生产过十日之外,羊羔和牛犊吃母乳身体强健,能够自己喝水吃草了,这时才可以挤奶。挤奶时,还必须细心地斟酌,就是三分奶中,该留下一分来给小羔小犊吃。假若挤奶太早,或者不留这一分奶,羔、犊便会瘦死。
三月末到四月初,牛羊有青草吃得饱饱的,便可以开始挤奶作酪,以取得乳酪的利益,到八月底停止。九月初一以后,只可以小小地作些供自家食用,不可以多作,因为天冷草枯了,牛羊渐渐瘦了。
大量作酪时,〔方法是:〕 黄昏时,牛羊回家,就将母畜和羔犊隔离开来,圈在另外的地方,到凌晨趁早放出,还是母畜和羔犊分开放出,到太阳转到东南角的时候,吃饱了露水草,将母畜赶回来挤奶。挤好了,再放出去,让羔犊跟着母畜。到傍晚回来仍然隔离开来。这样做,得奶多,母牛母羊也不会瘦。如果不是凌晨放出去先吃露水草,而是在家里先挤奶,等到挤好了再放出去,太阳已经高了,露水也干了,吃的常是干了的草,没有滋润,不但母畜会渐渐瘦下去,而且得奶也少。
挤完了,把奶倒进铛锅里用文火煎—火猛了会粘在锅底上焦坏。经常在正月、二月里预先收集牛羊干粪,用来煎奶,第一好。因为烧草会有灰飞起来落在奶汁里,烧柴火猛又容易焦,只有干粪的火力缓和,没有这两种毛病。常常用杓子把奶舀动扬去热气,不要让它溢出来;又时常把杓子伸到锅底横着竖着直向地勾动,千万不要绕着圆圈搅动,那奶会不凝结的。也不要用口吹,口吹也会解散。煮四、五个滚头便停止。倒在盆子里,不要马上就〔揭奶皮〕。等到稍为冷了之后,便可以揭起浮面的奶皮了,把它放在另外的容器里,准备作酥。
拿树枝弯成一个圆圈,用来撑开生绢作成的袋子,通过袋子过滤熟奶到一个瓦瓶子里,〔保持合适的温度〕让它罨着。新的瓶子可以直接用它罨酪,不必烧。如果是已经罨过酪的旧瓶,每次罨酪时必须先在煻灰里烧过,让水气渗散出去,并且要转动着烧,让周围到处都热透,里面全都干了,等冷了才用它。如果不烧的话,里面有潮气,酪就不凝固,作不成了。如果天天烧瓶,酪还是不凝固的,那是作酪的房子里有蛇或蛤蟆的缘故,应该烧些人发或者牛羊角来辟除它,它们闻到臭气就会离去。
罨酪时察候温度冷热的程度,要温温的稍微比人的体温高一点才合适。温度过高酪会变酸,太低又作不成酪。
熟奶过滤完了之后,用预先作成的甜酪作为酵,大致一升熟奶,用半调羹的酵。先把酵放在杓子里,用调羹尽力搅捣使散开,然后倒进瓶中熟奶里,再用杓子搅拌均匀。瓶子外面用毡子或者棉絮之类包裹起来,让它暖暖地保温着。过了相当长的时间,再用单层的布盖在瓶口上面。到明天早上,酪就作成了。
假如离开城市远,没法买到熟酪作酵,〔自己又没有,〕赶快舀酸浆水饭,研散和透了作酵,也可以作成。用量大致是一斗熟奶,下一调羹的酸浆饭。用酸酪作酵,作成的酪也是酸的;甜酵用得太多,酪也会变酸。
在六七月中作的酪,罨酪时的温度让它和人的体温那样,直接搁在冷地,不需要包裹起来保温。冬天作的,罨时的温度比人体稍为高些,比起其他各月来,包裹保温的程度都要相当热些。
作干酪法: 七月、八月中作之。日中炙酪,酪上皮成,掠取。更炙之,又掠。肥尽无皮,乃止。得一斗许,于铛中炒少许时,即出于盘上,日曝。浥浥时作团,大如梨许。又曝使干。得经数年不坏,以供远行。
作粥、作浆时,细剉,着水中,煮沸,便有酪味。亦有全掷一团着汤中,尝有酪味,还漉取曝干。一团则得五遍煮,不破。看势两渐薄,乃削研,用倍省矣。
作漉酪法 〔1〕 : 八月中作。取好淳酪,生布袋盛,悬之,当有水出滴滴然下。水尽,着铛中暂炒,即出于盘上,日曝。浥浥时作团,大如梨许。亦数年不坏。削作粥、浆,味胜前者。炒虽味短,不及生酪,然不炒生虫,不得过夏。干、漉二酪,久停皆有暍气 〔2〕 ,不如年别新作,岁管用尽。
作马酪酵法: 用驴乳汁二三升,和马乳,不限多少。澄酪成,取下淀,团,曝干。后岁作酪,用此为酵也。
抨酥法 〔3〕 : 以夹榆木碗为耙子 〔4〕 —作耙子法: 割却碗半上 〔5〕 ,剜四厢各作一圆孔,大小径寸许,正底施长柄,如酒把形—抨酥 〔6〕 ,酥酪甜醋皆得所,数日陈酪极大醋者,亦无嫌。
酪多用大瓮,酪少用小瓮。置瓮于日中。旦起,泻酪着瓮中炙,直至日西南角,起手抨之,令耙子常至瓮底。一食顷,作热汤,水解,令得下手,泻着瓮中。汤多少,令常半酪。乃抨之。良久,酥出,复下冷水 〔7〕 。冷水多少 〔8〕 ,亦与汤等。更急抨之。于此时,耙子不须复达瓮底,酥已浮出故也。酥既遍覆酪上,更下冷水,多少如前。酥凝,抨止。
大盆盛冷水着瓮边 〔9〕 ,以手接酥,沉手盆水中,酥自浮出。更掠如初,酥尽乃止。抨酥酪浆,中和飱粥。
盆中浮酥,得冷悉凝,以手接取,搦去水,作团,着铜器中,或不津瓦器亦得。十日许,得多少,并内铛中,燃牛羊矢缓火煎,如香泽法。当日内乳涌出,如雨打水声;水乳既尽,声止沸定,酥便成矣。冬即内着羊肚中,夏盛不津器。
初煎乳时,上有皮膜,以手随即掠取,着别器中;泻熟乳着盆中,未滤之前,乳皮凝厚,亦悉掠取;明日酪成,若有黄皮,亦悉掠取 〔10〕 : 并着瓮中,以物痛熟研良久,下汤又研,亦下冷水,纯是好酥 〔11〕 。接取,作团,与大段同煎矣。
【注释】
〔1〕漉酪: 沥水酪。漉,这里作沥水讲。沥水到半干时不再晒干,有别于“干酪”,相当于“湿酪”。它用淳酪作成,没有分离去乳脂,所以味道比干酪好。
〔2〕“暍”(yē),各本相同,是伤热中暑,但这里是指食物变质,正字应作“ ”(ài)。或者食物变坏主要由湿热引起,所以借用了“暍”字?
〔3〕酥: 即酥油、奶油,也叫黄油,又从英文butter译称“白脱”。其制作程序为: 聚集乳皮,煎去乳清,加热水研磨,加冷水,收集,煎炼,与现在少数民族制黄油的传统方法基本相同。
〔4〕“夹榆木”,就是卷五《种榆白杨》的“ 榆”,特别适宜作镟作器的,正字应作“ ”,可能是传刻中少写了木旁。
〔5〕“半上”,疑应作“上半”,即截去碗壁的上半,以剩下的下半,在四面各剜一个圆孔,然后将长柄装在碗底上。这样的耙子适宜于上下彻底地搅打。
〔6〕“抨酥”应与上文“以夹榆木碗为耙子”连成一句,中间的“作耙子法”是插进去的。但这样的句式在古文或今文中都是没有的。毛病出在注文混入正文中。注文的最早形式是在大字正文下面写成单行小字的,所以在传抄中很容易和正文混杂。本篇制酥酪各法原来全是双行小字(本书一律改为大字),但其中应是注文的很多,即如下一段内,就有“汤多少,令常半酪”和“冷水多少,亦与汤等”两条明显是注文,因为只有把这注文剔开,才能使上面正文和下面正文连贯起来读。这里“作耙子法”也是这种情况,实际也是注文混作正文,才会出现“抨酥”应连贯上面正文而被隔开的情况。
〔7〕加温水有利于脂肪的分离。加冷水是为了提高液面,使脂肪与下面的残余杂物尽量分开,并有利于酥油的凝集。下文炼酥加热水熟研,又加冷水,作用相同。
〔8〕重文的“冷水”和上文的“复”字,各本都脱,仅金抄有,应该有。
〔9〕金抄作“大盆”,南宋系统本作“水盆”。《永乐大典》卷二四〇五“酥”字下引《要术》亦作“大盆”。“瓮”,湖湘本等如字,两宋本误作“盆”。
〔10〕掠取: 揭下来。煎奶酪过程中有三次乳皮可以揭: 第一次是最初煎奶时的“皮膜”,第二次是熟奶稍冷时凝结的“乳皮”,第三次就是这一次,是明晨成酪时结出的“黄皮”。这些都是自然上浮于液面的乳脂,加工后再与专门抨酪所得的酥一起煎炼,取得富集、浓缩的酥油。
〔11〕“酥”,仅金抄如字,他本均作“酪”。按: 上文“皮膜”、“乳皮”、“黄皮”三项都是初时煎乳制酪过程中分离出来的乳脂,即酥,不是酪,“酪”误。
【翻译】
作干酪的方法: 作的时期在七月、八月。在太阳底下炙酪,酪面上结出奶皮时,揭取奶皮;再炙,再揭;到乳脂结尽了,没有皮了,停止。取得一斗左右揭皮后的酪时,在锅里炒一会儿,就倒出来搁在盘子里,在太阳底下晒。晒到半干时,作成像梨子大小的团子。再晒干。这样,可以经过几年不坏,供给出远门的时候食用。
煮粥或煮饮浆的时候,拿团子细细地削些下来,投入水中,烧开,便有酪味。也有将整团的干酪扔入热汤中煮的,尝尝有了酪味,仍然捞出来,晒干。这样,一团可以煮上五次,不会破。此后看看汤里面的酪味和团子本身两方面的力量都薄弱了,再削下来研细用,就加倍的省了。
作沥水酪的方法: 在八月里作。取淳浓的好酪,盛在生布袋子里,挂起来,会有水沥出,一滴一滴落下来。水滴尽了,放在铛锅里稍为炒一下,就拿出来盛在盘子里,在太阳底下晒。晒到半干时,作成团子,像梨子大小。这样,也可以几年不坏。削些下来煮粥或煮饮浆,味道比干酪好。炒过虽然味道差些,不及生酪好,但是不炒会生虫,不能过夏。干酪和沥水酪,搁久了都有坏气味,不如每年作新的,当年就用完它。
用马酪作酵的方法: 用驴奶二三升,和上马奶,马奶不限多少。〔作成酪,〕让酪澄清后,取它下面的沉淀,作成团子,晒干。明年作酪时,用来作酵。
抨酥的方法: 用 榆镟制成的木碗,改制成耙子,用来抨酥。作耙子的方法: 把碗的上半圈割去,〔在下半圈的〕四面各挖出一个圆孔,孔的大小直径一寸左右,然后在碗底正中装上一根长柄,形状像酒耙的样子。用这耙子来抨酥,所用的酪,甜酪、酸酪都可以用,就是陈了几天酸味极大的陈酪,也不要紧。
酪多时用大瓮,酪少时用小瓮。瓮放在太阳下面。清晨起来,把酪倒在瓮中让太阳晒着,一直晒到太阳转到西南角的时候,动手抨酥,要使耙子常常一直搅到瓮底。一顿饭久之后,烧些开水,加水冲凉,到不烫手的温度,倒进瓮里。温水的分量,常常是酪的一半。再动手抨击。好久,酥出来了,再加冷水。冷水的分量,和温水一样。又赶快抨击。在这时候,耙子不需要再直冲到瓮底,因为酥已经浮出来了。酥已经盖满了酪面,再下冷水,分量和上次一样。酥都已凝聚了,停止抨打。
大盆盛着冷水放在瓮边,用手揭取浮在酪面上的酥,把手往冷水下面一沉,酥便浮出在冷水上面了。再揭再沉出,到酥揭尽为止。抨过酥的酪浆,可以调和酸浆饭和粥。
水盆里浮着的酥,遇着冷水都会凝结起来,用手掠取,捏去水,作成团子,盛在铜器中,或者盛在不渗水的瓦器里也可以。十天左右,积累了若干酥,一并放进铛锅里,烧着牛羊屎,用文火缓缓地煎,像煎润发油的方法一样。当天就有残留的奶清涌出来,像下雨打水的声音。到奶清都煎干了,声音没有,也不再沸了,酥便作成了。冬天放在羊肚里,夏天盛在不渗水的瓦器里。
当初作酪煎奶的时候,奶上就有奶皮结着,随即用手揭下来,放入另外的容器里;煎好把熟奶倒在盆子里,在没有过滤以前,稍稍冷了,也有厚厚的奶皮凝结着,也揭下来;明晨酪作成时,如果上面有黄皮,也揭下来。这三种都一并放在瓮中,用东西着力地研磨好久,把它研熟,加热水又研,又下冷水,这样,得到的全是好酥。揭下来,作成团子,和专门抨酪取得的酥合在一起煎炼。
羊有疥者,间别之;不别,相染污,或能合群致死。羊疥先着口者,难治,多死。
治羊疥方: 取藜芦根 〔1〕 , 咀令破 〔2〕 ,以泔浸之,以瓶盛,塞口,于灶边常令暖,数日醋香,便中用。以砖瓦刮疥令赤,若强硬痂厚者,亦可以汤洗之,去痂,拭燥,以药汁涂之。再上,愈。若多者,日别渐渐涂之,勿顿涂令遍—羊瘦,不堪药势,便死矣。
又方: 去痂如前法。烧葵根为灰。煮醋淀,热涂之,以灰厚傅。再上,愈。寒时勿剪毛,去即冻死矣。
又方: 腊月猪脂,加熏黄涂之 〔3〕 ,即愈。
羊脓鼻眼不净者,皆以中水治方: 以汤和盐,用杓研之极咸,涂之为佳。更待冷,接取清,以小角受一鸡子者,灌两鼻各一角,非直水差,永自去虫。五日后,必饮。以眼鼻净为候;不差,更灌,一如前法。
羊脓鼻,口颊生疮如干癣者,名曰“可妬浑”,迭相染易,着者多死,或能绝群。治之方: 竖长竿于圈中,竿头施横板,令猕猴上居数日,自然差。此兽辟恶,常安于圈中,亦好。
治羊“挟蹄”方: 取羝羊脂,和盐煎使熟,烧铁令微赤,着脂烙之。着干地,勿令水泥入。七日,自然差耳。
凡羊经疥得差者,至夏后初肥时 〔4〕 ,宜卖易之。不尔,后年春疥发,必死矣。
凡驴马牛羊收犊子、驹、羔法: 常于市上伺候,见含重垂欲生者,辄买取。驹、犊一百五十日,羊羔六十日,皆能自活,不复藉乳。乳母好,堪为种产者,因留之以为种,恶者还卖: 不失本价,坐嬴驹犊 〔5〕 。还更买怀孕者。一岁之中,牛马驴得两番,羊得四倍。羊羔腊月、正月生者,留以作种;余月生者,剩而卖之。用二万钱为羊本,必岁收千口。所留之种,率皆精好,与世间绝殊,不可同日而语之。何必羔犊之饶 〔6〕 ,又嬴毡酪之利矣。羔有死者,皮好作裘褥,肉好作干腊,及作肉酱,味又甚美。
《家政法》曰:“养羊法,当以瓦器盛一升盐,悬羊栏中,羊喜盐,自数还啖之,不劳人收。
“羊有病,辄相污,欲令别病法: 当栏前作渎,深二尺,广四尺,往还皆跳过者无病;不能过者,入渎中行过,便别之。” 〔7〕
《术》曰:“悬羊蹄着户上,辟盗贼。泽中放六畜,不用令他人无事横截群中过。道上行,即不讳。”
《龙鱼河图》曰:“羊有一角,食之杀人。”
【注释】
〔1〕藜芦: 百合科的藜芦(Veratrum nigrum),多年生有毒草本。其根用作外用药,可治疥癣、白秃等恶疮,并能毒杀蚤、虱、臭虫等。
〔2〕㕮(fǔ)咀(jǔ): 咀嚼。原意指将药嚼碎,后也指将中药捣碎、切碎。
〔3〕熏黄: 劣质的雄黄。《唐本草》注:“雄黄 ……恶者名熏黄,用熏疮疥,故名之。”
〔4〕他本作“夏后”,金抄、明抄作“后夏”,指次年夏天。下文“后年春”,也只是翌年春,不是后年春天。原来《要术》的“后年”是指后一年,就是明年,不是现在通称的以明年的明年为“后年”,这和那时的称去年为“前年”(前一年)一样。
〔5〕“嬴”,各本均作“羸”,显系误字,径改。下文“嬴毡酪之利”,各本仍误作“羸”或“ ”,只《渐西》本已改正为“嬴”。
〔6〕“何必”,各本同,应作“何况”。
〔7〕这对体弱的病羊有应验,但对已感染而在潜伏期尚未发病的病羊,虽然已带有病毒,但体力未衰,仍能跳过沟渎,就不能区别开来了。
【翻译】
羊患有疥疮的,应该隔离开来;如果不隔离,互相传染,可能全群都死掉。羊疥先长在口上的,难治,大多死去。
治羊疥癣的方子: 取藜芦的根,弄碎它,用米泔水浸泡,盛在瓶子里,塞住瓶口,搁在灶边上,让它保持温暖,几天之后,发出酸香味,便可以用了。用砖瓦刮净疮痂使发红,如果结有强硬的厚痂,也可以用热水洗软了,再刮去痂,然后揩干,把药汁涂上去。涂两次,就好了。如果疥癣很多,应该每天分批涂上,不要一下子都涂遍,因为羊已经瘦弱了,禁不起药的猛烈,便会死去。
又一方子: 照上面的方法刮去疥痂。拿葵的根烧成灰。将酸浆的沉淀煮热,趁热涂上去,再敷上厚厚的一层葵根灰。涂敷两次,就好了。天气寒冷时,不要剪去毛,剪去就会冻死。
又一方子: 腊月猪油加熏黄涂上,就好。
羊鼻子、眼睛出脓不干净,都当作中水治疗的方子: 拿热水调和食盐,用杓子研化成极咸的盐水,涂上,很好。等盐水冷了,滗取上层的清汁,拿一个能容受一个鸡蛋大小的小角子,装着盐水,灌进两个鼻孔里,一个灌进一角盐水,不但中水的病治好了,以后也不会生虫。五天之后,羊必定要喝水。看眼睛、鼻子的脓都干净了(表明好了);没有好,照上面的方法再灌。
羊鼻子出脓,口颊生疮像干癣的,名为“可妬浑”,互相传染,染上的大多会死,甚或全群覆灭。治疗的方子: 在羊圈中竖立一根长竹竿,竿头上装一块横板,让猕猴在板上住几天,自然会好。猕猴辟除邪恶,常常放它在圈里也好。
治羊挟蹄的方子: 用公羊的油脂,和进盐,煎熟,把铁块烧到微红,〔让羊脚踏在烫铁上,〕灌下羊脂烤烙蹄子。此后踏在干燥的地上,不要让水和烂泥侵入蹄里。七天之后,自然好了。
羊患疥癣治好了之后,到夏天之后开始长肥的时候,就该卖掉,买回健康的。不然的话,明年春天疥癣再发,一定会死。
收买驴、马、牛、羊母畜和犊子、小驹、小羔的方法: 常常到市场上去伺候察看,看到有怀孕快要生产的母畜,就买回来。生下来的小驹、小犊过一百五十天,小羔过六十天,都能够自己生活,不再靠母乳喂养。母畜好的,可以作种畜的,就留下来作种;不好的仍旧卖去。这样,买母畜的本钱可以收回,小驹小犊是现成赚下的。仍然继续去买怀孕母畜。一年之中,牛、马、驴可以翻两番,羊可以翻四番。腊月、正月生的羊羔,留下来作种;其余月份生的,阉割后卖掉。用两万钱作经营羊的本钱,一年一定可以收得一千头羊。所留的种,都是经过精选很好的,跟一般的截然不同,绝不能同等看待的。何〔况〕还有羊羔、牛犊的丰饶利益,又赢得了毡和酪的赚头呢。死去的羊羔,皮可以作皮衣和褥子,肉可以作干腊,以及作肉酱,味道都很好。
《家政法》说:“养羊的方法,应当用一个瓦器盛着一升盐,悬挂在羊栏中。羊喜欢盐,自然常常回来吃盐,用不着人去赶回来。
“羊有病,就会传染开来,有一个鉴别有病无病的方法: 在羊栏前掘一条沟,二尺深,四尺阔,羊来回都跳过沟的,没有病;不能跳过,从沟下面走过的,便知道有病〔,要隔离开来〕。”
《术》说:“拿羊蹄挂在门户上,辟除盗贼。在泽地上放牧六畜,不可以让人随便从畜群中横穿走过。走在一般路上,就不忌讳。”
《龙鱼河图》说:“一只角的羊,吃了它的肉会死人。”